“卧槽你……”江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夸一句他“爱得深沉”,还是愁一句他“病得不轻”?最后只好默默伸出大拇指,由衷点赞,“你牛逼。”
“不说了。”仉南拿起放在隔断上的手机,回头笑笑,“有时间再一起喝酒。”
得,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江河心累地叹口气,不敢耽误干饭人将爱情进行到底的伟大目标,更不敢耽误仉南的正常治疗,只好和他一起出了门,小区门口两人分手,一个社畜回单位继续996,一个步行去医院享受惬意午餐时光。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六月份的阳光已经有了灼人的毒辣温度,仉南走进病房楼时,背上已经浸出薄汗,冷不丁被中央空调一吹,冷热交替,无端打了个寒颤。
到了神外二科病区,迎面遇见付宇峥带的学生小梁,小梁笑眯眯地告诉他:“老师上午有手术,还没结束,先到办公室等他吧。”
仉南道了声谢,这样的情况已经遇到不止一次,也习以为常,好在天气暖和,就算等待的时间久了一些,饭菜的温度也能保持住。
另一边的手术室里,付宇峥一身湖绿色手术服,手术专用口罩敷在脸上,只留一双神色冷质的双眸,和额上的点点汗痕。
一台颅内动脉瘤夹闭手术,患者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由于动脉瘤破裂,出血量较大,瘤体生长位置诡秘,且与脑组织周围粘连严重,剥离和分离组织血管便耗时不少,最后血肿清理完成,付宇峥紧绷喑哑的嗓音才有了些许松弛,对一助说:“闭颅,缝合。”
手术结束,患者生命体征平稳,直接被推进手术专用电梯,到隔离病房进行术后观察,付宇峥走出手术室,等候在外面的家属蜂拥而至,他没什么过多的精神应付,只是点了点头,对孩子的父母说了声:“一切顺利,放心。”
脱下手术衣,付宇峥在休息室喝了助手递上来的半杯温水,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拎起自己的白大褂,绕过相通的弧形长廊,回到病房楼。
午间时分,病区安静,值班医生见他回来,先道了声“辛苦”,又说:“那个……谁,等您半天了。”
自从仉南身任“送饭人”,付宇峥就再也没去过医院的职工食堂,这件事在神内二科甚至整个B楼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但今天付宇峥却停下脚步,难得的,对于这个“谁”的称呼,给了一句定义补充:“我朋友。”
值班医生有点懵,木讷地点了个头:“哦,关系……真好。”
付宇峥直径路过值班室门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大手术最耗费心力,主刀医生全程精神高度集中,可推门的那一刹那,看见桌前的人闻声抬头,随即眼睛里荡开的清浅笑意,他心中尚未收缩的那根弦,忽然就有莫名的松弛。
仉南从椅子上起身,不等付宇峥自己动手,先他一步将单片酒精湿巾递了过来:“擦手,吃饭。”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留心观察的结论——陆医生有轻微洁癖,对于医用酒精湿巾情有独钟。
付宇峥撕开包装袋,坐下后问:“久等着急了吧?”
“不久。”仉南揭开保温盒的盖子,将餐盒一层层拿下来码好:“温度正好,多巧。”
木须肉,一品豆腐,芙蓉鸡片,还有一小盒丸子汤和一盒切好的鲜橙块,付宇峥看着小桌上的菜品微微挑眉:“今天这菜……地域风格很明显啊。”
仉南在他对面坐下,笑容带了几分得意:“哟,看出来了?”他将装着馒头的餐盒递过来一个,“上次你不是说自己算半个‘舶来品’?今天突然想让你尝尝地道的家乡的味道——哦,不过馒头是我家楼下的面食店买的,蒸馒头我确实不会。”
付宇峥目光从这几样地道的北方菜上扫过,色香味俱全,拿起一个蒸得瓷实暄腾的白馒头,笑道:“已经厉害到让我刮目相看了。”
大手术之后的疲乏悄然消退,半个中午的等待也算是值得,两人之间偶尔交谈,曾经是多半是仉南在说,付宇峥时不时地“嗯”上一声,而现在他们之间的互动似乎变得更为熟稔自然,角色的转换也浑然天成,与其说像“饭友”倒不如说更像“好友”,很多时候,仉南变成了倾听者,听付宇峥偶然间聊起的病患也会觉得嘘唏或感叹。
而且,由于付宇峥的配合与帮助,仉南的情况出现了明显的好转,曾几何时的焦虑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而长时间保持心情愉悦的结果,便是每天的睡眠质量有了很大的改善,林杰开具的抑制焦虑失眠,稳定神经的药物“右佐匹克隆”,最一开始每晚睡前仉南都需要口服一片,借助药物功效才能有四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而到现在,药量已经从每晚一片缩减到了半片,睡眠时间也从四个小时延长到了五六个小时,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被搅乱的生活也逐渐恢复到正常轨迹之上。
而最意外的,除了仉南自身的情况喜人,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愈发融洽默契,或许是有意,或许根本是无心,在无形之中,他们将生活中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对方。
天气渐渐炎热,蝉鸣喧嚣,仉南和付宇峥的独处时间也不再仅仅拘泥于午间时分,夏季天长,有时候赶上付宇峥晚上下班或者值夜班前,他们也会约好一起散步,随便走一走。
柳丝垂绿,付宇峥公寓到清海医院之间的那段甬路,就成为了他们溜达的主干线。
晚风清凉,吹散了些许白日喧嚣,仉南在医院大门口转悠了两圈,运动裤白T恤,清隽而挺拔,来往的行人偶尔投来目光,多少带了些疑惑,毕竟在医院门口停留徘徊还能面带笑容的人,属实少见。
不多时,付宇峥步行从病房楼出来,远远便看见了路灯清辉下的那个人影。
听见脚步声,仉南驻足回身,等付宇峥走近,笑问:“陆医生辛苦,累不累?”
医生工作强度大,付宇峥早已习惯,摇了下头,抬手看了看腕表,说:“还好,等多久了?”
他下晚班是七点四十,现在不到八点,仉南回答说:“刚到几分钟而已。”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攀谈或是客套的寒暄,招呼过后,便顺着付宇峥回家的那条人行路并肩而行。
付宇峥边走边问:“下午在做什么?”
仉南脚尖踢到一颗小石子,弯腰捡起来掂在手心,说:“画画啊。”
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如此,大多数独处的时间都是在画画,付宇峥很想再问一句——灵感回归了?但是并不确定这样的话会对仉南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于是话到嘴边,又作罢。
月色温柔宁静,小路两边都是饭后遛弯消食或是吹风纳凉的附近居民,走了一段距离后,仉南问:“要不要去公园转转?”
清海医院旁边有一个静园,是当地政府今年新落地的惠民工程,面积不大,但山湖俱全,付宇峥没什么异议,点头说好。
静园中心地带是一座人工湖,湖边竖起仿古围栏,栏杆上缠绕点缀着星型霓虹灯链,既做装饰点缀,也做提醒。
岸边延伸出一座亲水观景台,至达湖心,他们俩走上平台,付宇峥提示道:“小心脚下,离水边远一点。”
仉南背靠上栏杆,迎着习习晚风,指了指旁边的警示牌,笑道:“水深两米,这才哪到哪啊——陆医生,你听说过浪里白条吗?”
付宇峥极轻地笑了一下,说:“没得水面四五十里,伏得水底七个昼夜?”
“呦呵。”仉南眉梢一挑,语气刻意夸张:“可以啊海归博士,对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学门清儿啊。”
“哪能忘本?”晚风温柔,吹得人心绪安宁而放松,付宇峥也靠上栏杆,双臂搭在横栏上,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嘴角逐渐浮现笑意。
仉南敏感捕捉,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付宇峥说:“只是忽然想到了刚回国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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