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用不明成分的颜料,强制这个人也画了和蒲影一模一样的胎记。
……探员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到这一步就已经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
安全部门同时负责监管,几个经常负责调查作风问题的探员很熟这种事,不着痕迹交换目光,看向温迩时已经隐约带了“会玩”的感叹。
“你们要做什么?”
温迩的瞳孔微缩,他看着几个人朝自己走过来,心头生出不安:“我申请见蒲组长,今天的事情……我会当面和他解释。”
“是个误会。”温迩咬了咬牙,看向骆燃的胎记,“这只是个巧合……”
探员点点头:“我们相信您。”
每个作风有问题的调查对象,都会说一切只是巧合。
“蒲组长回帝都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探员抬起双手:“温所长,放松。”
温迩沉声说:“我很放松!你们——”
他没能说下去。
在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同时,另一个探员从后面包抄过来,熟练地给温迩注射了镇静剂。
……
救援车上,得到了合理救护的骆燃短暂地醒了过来。
他从严重的失温状态里恢复,身上重新开始因为恢复对极寒的感知而微微发抖,视线有些涣散,被人叫了几次才慢慢有了反应。
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知觉,任由随行的救护人员进行救治,尽力微微转动着目光。
探员连忙俯身:“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数据……”骆燃茫然地睁着眼睛,“够了吗?”
几个探员神色微微变了。
他们的确是冲着恢复探测工作的那个“探测者S.t”来的,但总科研所的终端机只向他们开放数据监测,不允许他们查看探测者的具体资料和电子风暴的最新定位。
这一次调查督导的主要任务是黑客攻击事件,他们拿到的调查许可里,也的确不包括这些。
蒲组长已经亲自回了帝都安全部,进行新的调查权限申请。
他们留守在星城,暂时没什么任务,也只是随便碰一碰运气,按照监控下温迩的位置追踪过来,想蹲守看看温迩在做什么。
安全部门的行动常有危险,在发生过几次探员牺牲事件后,蒲影要求部门改革,重新规定救援车必须随时随行,这一次恰好派上了用场。
探员们见多了这种事,以为无非是温迩喜欢这一口,对着他们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的蒲组长,找了个纾解欲望的替身。
……没人想过,这个替身还会和他们一筹莫展的调查有关。
“还不够吗?”
骆燃开始挣扎,他甚至吃力地试图坐起来:“我再去测,还差多少……”
“先生,先生。”探员连忙按住他,“你的身体状态很差,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不要动。”
骆燃不解地看着他。
探员隔着衣料,手按在被救助者的身上,几乎都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被源源不断地吞噬进去。
探员们接受过培训,他们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失温症,是电子风暴的后遗症。
只有严重超过安全限额、高频次密切接触电子风暴的人,才会患上这种后遗症。
探员微微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撤开手,低声问他:“先生,你是电子风暴的探测员吗?你在总科研所有注册ID吗?”
骆燃点了点头。
他像是已经被训练得不用思考,听到问题,就已经流畅地背出来:“我的个人ID是S.t,032号探测员,注册编码926314……我还有73次探测未完成。”
探员皱紧眉:“73次?”
骆燃:“我必须尽快,没有时间了。”
他又要坐起来,但这一次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力气,尽力挣扎了半天,也只是在急救床上微弱地动了动。
“先生。”探员问,“您知道科学部推荐的电子风暴探测频率,是一个月内不超过两次吗?”
骆燃的视线有些空洞,他像是听不懂探员的话,只是因为自己耽搁了时间,有些困扰地皱着眉。
“一个月……两次。”
骆燃:“太慢了,我想快点回家。”
提到这个字眼,他忽然有些焦躁,用力摆了摆头:“放开我。我很好,我赶时间……”
探员们及时按住他,回头看了看被镇静剂麻翻过去的温迩,心里不着痕迹地沉了沉。
……
蒲影亲自回了帝都,重新向联盟总部申请调查权限,要扩大调查范围,让他们留守在星城监控温迩。
他们当然会按照吩咐去做,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没有多少人亲自见过电子风暴。安全部一向负责高危行动,更熟悉杀伤性武器的危险,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哪怕看了再多的资料和记录,也难以有什么清晰直接的认知。
——直到他们亲眼看见了电子风暴的受害者。
不是像蒲组长那样,已经休养了足够长的时间、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能力,除了偶尔还需要穿一穿保暖内衣,和常人已经看不出什么区别的受害者。
是虽然还没有明确证据,但疑似被强制要求高频次高强度探测电子风暴的探测员。
明明生命几乎在以可见的速度流逝,却因为已经失去对身体状况的感知,依然不知疲倦、飞蛾扑火一样,依然试图进入那一片神秘且恐怖的绚烂极光里。
“不要打草惊蛇……通知蒲组长,请求总部给出权限,紧急封停总科研所的一切探测活动。”
领队的探员低声安排:“保护好探测者,提升温迩的监控级别。”
其余几个探员应声去做,领队回到急救床边,看了看探测者的生命水平数据。
骆燃依然睁着眼睛,他不再挣扎了,轻声问:“我要死了吗?”
“不会。”领队和他保证,“你会活下来。”
“你现在需要休息,先生。”
领队说:“不该有人让你在短时间内进行73次探测,如果有,那个人就是在犯罪。”
骆燃慢慢眨了两下眼。
他听不懂领队的话,也感觉不到疲倦,但他的精力的确已经彻底耗尽了。
“我们会给你注射安眠类药剂,来减缓你的能量消耗。”
领队看着他,放慢语速:“不要抵抗。”
骆燃垂下视线,看着透明的药水被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低声说:“爸爸妈妈……”
领队问:“什么?”
骆燃没有回答,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一只手从急救床边滑落,和迅速消泯的意识一起坠下去。
他原本始终紧攥着右手,现在脱力昏迷,有什么东西跟着掉在了床下。
领队皱了下眉,伸手把那个东西捡起来。
是个很普通的琥珀吊坠。
领队仔细看了半晌,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正准备放回受害人枕边,光疗仪恰好照过来。
光线透过吊坠,投在车厢壁上,出现了一幅照片。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联盟流行的工艺,可以通过微缩把照片刻在透明材质上,有光照过来的时候,就能投出半透明的模糊虚影。
后来光刻技术越来越发达,这种骗小孩子玩的投影也就渐渐没什么人再会做了。
领队拿着那个吊坠,示意探员尽快取证,仔细辨认着车厢上的图像。
很模糊,但依然能看得出是三个人。
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
最普通、最没有创意的全家福。
完整的一家三口人,郑重得有点过了头,穿着精心挑的衣服坐得端端正正,对着镜头笑得局促又认真。
好像拍好这张照片,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
俞堂顺利完成了全部计划。
他回收了致幻剂剩下的空壳,把模拟成严重失温症的身体留给这群人抢救,回到意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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