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您的福。”淳乐水也闭上眼睛,但仍然可以感受到天上刺目的阳光穿过眼皮,他双手搭在腹前,“师哥让我帮他谢谢您呢。”
“谢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宋含章那臭小子去办的。”
淳乐水嘿嘿笑了笑:“那也得谢谢您啊。”
“外公您知道找人打我师哥是是谁吗?”
“谁啊?”
爷孙俩就躺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宋含章站在窗边将着一幕尽收眼底。
离得有点远,淳乐水和宋时清的声音也都不大,他除了看到他们嘴在动,却一句也听不见,但却能清晰地看到两人脸上都带着浅笑,是一副极其温情的画面。
宋含章很清楚,他不管是和淳乐水还是和外公在一起,都是无法如此温馨的。
所以他半天没舍得移开目光,看久了仿佛连自己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就像是母亲去世后,被尘封在心底的那种非常普通的平淡的幸福的种子,悄悄破土而出,长出一个嫩芽。
宋含章远远望着,目光是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温柔。
他收好东西下楼,司机帮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许叔说:“真的不用叫醒老爷子吗?”
宋含章这趟出差时间比较长,大概要一个多月,过年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回来,这件事宋时清是事先知晓的,宋含章不想破坏掉后院里祥和的一幕,便道:“不用,他醒了您给他说声就行。”
许叔表示了解,出发去机场前宋含章还是对许叔说:“这段时间就要多麻烦您注意外公身体了。”
“放心。”
宋含章点头,关上车窗让司机出发。
走前还特地让司机从前门绕到后院,虽然隔着围栏看不到里面,但想到他在楼上看到的画面,宋含章不由弯了下唇,打开了助理递给他的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宋含章走后没多久宋时清就醒了,他动作缓慢地下了躺椅,把自己腿上的毛毯轻搭在淳乐水身上。
结果还没等他松手,淳乐水已经睁开眼睛:“外公,您醒啦?”
他们开始确实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爷子被这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语速越发缓慢,等淳乐水说完后彻底没有声音,淳乐水就知道他肯定是又睡过去了。
但淳乐水也没有起身离开,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趴在躺椅扶手上也准备小憩片刻。
可能是冬天的太阳晒着实在舒服,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不过大概因为在室外,并没有睡得很熟,老爷子这边有点动静他就醒了。
他把毛毯抱在怀里,扶着宋时清往屋里走。
老爷子的拐杖靠在墙边,进门时淳乐水顺手取过来递给他。
许叔上前来收毛毯,宋时清四处打量了下,望向二楼:“含章还没走?”
“已经走了。”许清说,“看你和乐水都在睡觉,就没让我打扰你们。”
淳乐水顺嘴接了句:“去哪儿了?”
接完他轻“啧”了下。
养成习惯了,当着老爷子的面下意识就表现出了关心宋含章的模样。
“出差去了。”宋时清道。
这个前脚回来那个后脚就走,就跟约好似的。
不过他也知道宋含章确实是去处理工作,而且宋时清现在也确实不想过多地去干涉这两个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自己吧。
宋含章在不在家对淳乐水来说倒是没太大的差别,舞剧那边的首演日期定在了五月初,留给剧组成员准备的时间还有三个月。
姜不厌对舞台呈现效果要求极高,演员每一步走位、眼神、表情管理和肢体语言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他都要仔仔细细地去抠,舞台的灯光和舞美虽然会烘托气氛,但缺点是会吞掉演员的动作和情绪。
舞美是一部优秀舞剧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不能喧宾夺主,但也不能为了演员去调试已经完全设计好的美术呈现,所以就需要演员通过自身去配合,放大自己,用舞蹈将人物立于舞台之上。
除此外,姜不厌对群舞细节也非常注意,所有群舞的舞蹈动作必须要整齐划一。
淳乐水也开始忙起来,除了自己的独舞部分还要一边和其他演员配合群舞,经常一大早就出门,半夜才回家。
一开始还是家里司机每天晚上来接,后来被姜不厌送了两回后,每晚淳乐水都会等到姜不厌来叫他的时候才会从排练厅离开,或者偶尔姜不厌临时有事,又会和他打声招呼让他等等。
明明也没有特地约过,但两人就是莫名地形成了一种蹭车的默契。
姜不厌导演摩托车的后座几乎都要成淳乐水专属了。
而本着帅哥豆腐不吃白不吃的原则,淳乐水蹭车蹭得十分乐意。
这天被送到家门口,心安理得蹭了许久车的淳乐水终于表示:“姜不厌,要不我改天请你吃顿饭怎么样?天天蹭你车,多不好意思啊。”
姜不厌正从他手上接过头盔,闻言推上头盔挡风板,眼中带着点揶揄的笑意:“我可没看出你哪儿不好意思了?”
“这不都藏在心里嘛!”
他小道理一套一套的,引得姜不厌失笑:“行啊,你确定好时间告诉我就行。”
“姜鸣有空你把他也叫上呗。”好久没见,淳乐水还怪想的。
“到底谁天天送你回家?”姜不厌说着,往淳乐水脑袋上薅了一下,“不叫,走了。”
他一脚油门轰下去,飞速蹿出淳乐水视线。
怕吵醒其他人,淳乐水把拖鞋拎在手里,打着光脚上楼。
还没走几步,楼下突然亮出一道光,他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一阵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淳乐水匆匆下楼:“外公?”
宋时清睡衣外披着衣服,站在客厅和蔼道:“我吵醒你了?”
“没,我刚回来呢。”淳乐水上前扶着他,把他安顿在沙发上,“您是要喝水吗,我给您倒。”
宋时清摆摆手:“做了个梦,醒了有些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倒是你,不用管我这老头子,这么晚才回来累着了吧?”他拍拍淳乐水手臂,“快上楼去休息吧。”
“没事,我明天可以晚点去不着急。”淳乐水还是去给他倒了杯水,挨着他坐下,“您睡不着我陪您聊会儿天。”
“以前南风……就是含章的妈妈,要是撞见我失眠,也会像你这样非要陪我聊天。”
这是淳乐水第一次从宋时清嘴里听到宋南风的名字。
他直觉外公这个梦可能就和宋南风有关。
这个在家里像是禁忌一样鲜少被人提起的名字。
淳乐水倒也不是好奇,就是看宋时清一脸怀念,起了这个话头明显就是想要找人倾诉,便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呀……被我和你许叔宠坏了,任性得很。”话是这样说,老爷子却满眼宠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立马暗了下来,感叹着:“就是太任性了。”
非要和孙明鸿结婚,他不同意就和他闹脾气搞冷战不吃饭。
实在是太任性了。
“外公……”
宋时清不想再去回忆,说了句外公没事,问淳乐水:“我看你最近天天都排练到这么晚才回来,你们那舞剧什么时候能排好?外公还想去给你捧捧场呢。”
“快了外公,五月就能看了,到时候你身体也恢复好了,我给你留前排最好的位置,你和许叔徐姨一起来给我捧场。最好再给我送个大花篮让我放在后台给我的同事们显摆显摆。”
他撒起娇来一点也不含糊,逗得宋时清直笑,连声说好。
其实宋时清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个手术他到底能不能撑着。
第二天照常去医院复查,路上宋时清想起淳乐水的话,嘱咐许清:“许清,你帮我记住乐水舞剧首演的时候要订个大花篮给他,越大越好。”
“好,我记住了。”
宋时清点点头,靠在座椅闭上眼睛,嘴里却问起了宋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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