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十七哥,他不肯说?”
黑大佬淡淡地说道:“是个硬骨头。”
颜如玉:“他的话多少有问题, 如果敖木活着的话, 他不可能会将敖木当做引子,却藏起另外的事情。”
黑大佬:“如玉就这般相信这个魔修对于情爱的态度?”
颜如玉若有所思:“若说相信就过于严重了,可书中一笔带过的内容,往往才是最难以掩饰的真实。我想不通他反水将这一干魔修都拖进公孙家的原因。”
要说祝尤憎恶入梦来, 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敖木还活着。
敖木勉强束缚了他的善恶, 却并非彻底改变他这个人。祝尤本就是魔修出身, 那般土壤日积月累地塑造下, 他顶多就是情爱上偏执点, 本质上还是个坏胚子。
这实在是……
“我,咳咳……只与,颜如玉说话……”
一声极小的惨叫传进颜如玉的耳朵,让他回过头去。
白大佬对罪山的熟悉程度没谁了,该收该放比谁都门清。方才祝尤的挣扎半点都听不到,却独独泄出这句话。
颜如玉往回走,重新走到三十七的时候,祝尤整个人宛如死狗。
比先前还要狼狈上百倍。
如果不是公孙谌留他一命,现在祝尤只会更加痛苦。只是从祝尤的外表来看,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了许多,看着白大佬的眼神异常恐惧。
仿佛恶鬼。
“你是觉得我方才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吗?”
白大佬漫不经心地说道。
祝尤肉眼可见抖了一抖,却还是趴在地上摇头,“……没有,用的,如果不只对他说,是,无法说出来的……就算你们对我搜魂,也不可……能看到,相关的消息……”
黑大佬看了祝尤一眼,抬手轻飘飘在石门边上按了一下。原本只有一层的石门骤然落下又一层,只能勉强看到祝尤的脸,但彼此的距离被间隔得更开。
当黑白大佬真的离开的时候,颜如玉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方才那话的意思是什么?”如果不是公孙谌明了了祝尤的话,他们是不可能会有退让。
白大佬一招灭了他的可能性更大。
想必祝尤说的是真的。
不过绕是如此,颜如玉还是怀疑公孙谌憋着坏,因为这么利索离开真不是他们的风格,总觉得还是别有用意。
祝尤正费劲从地上爬起来,闻言颤抖着说道:“……天地,誓约,我立下的是天地誓约,就算我想说,也说不出口的。”
他抬手盖住了眼睛,浑身乏力。
“你想问什么?”
他靠在山壁上,无力地说道。
颜如玉席地而坐,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结果却还要我们软硬皆施,你方才直接说清楚不就完了?也不至于将自己祸害成这般。”
祝尤偏头看他,“我原以为你会是个心软的人。”
颜如玉正在将鬓发上的白花捋下来,闻言笑了笑,“我可是伪善之辈。”
心有不忍,却做不知。
这不是伪善是什么?
颜如玉的价值观很朴素,除了大面上的事情,他并不想过多去干涉公孙谌的做法。
祝尤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说道:“前些日子……入梦来,有了一场暴动。”
颜如玉敛眉,这件事情他比谁都要清楚。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宝物差点失控,为了安抚它冷静下来,入梦来不得不消耗了许多的灵髓。附属魔门为了填上空缺被大量拍出来,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我们的任务与旁人不同,是为了替门主物色炉鼎。”
颜如玉:“……你在敖国的事情后,在入梦来的地位一落千丈啊。”
不然这种事情,怎么会交由祝尤来做。
不过……颜如玉微蹙眉,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祝尤阴鸷地勾了勾唇,“你错了,对门主来说,炉鼎很重要。你多少清楚入梦来是个什么性质的魔门,就该知道剥夺灵根的手段,在入梦来是常有的事情。如何剥夺,如何窃取,如何淬炼,如何相融……愚钝的修仙界啊,这么多年宝藏在身,却从未想过利用。”
“然后呢?”
颜如玉干巴巴打断了祝尤的话。
他不想听到关于这玩意的任何吹捧。
祝尤:“入梦来内,阶等越高的魔修,每经过一次大境界的跳跃,都会得到一次淬炼洗涤的机会。经过淬炼,相同的灵髓纳入体内,会让灵根越来越精纯。而身为门主,那位能得到享用的自然更多……只是再如何淬炼,有些杂质终究无法尽数剥夺,这时候便需要炉鼎将这些杂质消化出去。”
故此事非常重要。
颜如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尤淡淡笑了起来,化解了部分沉郁的气息,“颜如玉,这就是入梦来,你若是真的想要前往,就切莫忘了整个入梦来自上而下,都不是无辜之辈。就连最孱弱的一个魔修,也是吃着人肉,踏着人血走过来的。”
颜如玉蹙眉,祝尤这段话隐含的怨恨实在难料。
他原以为祝尤顶多只是不满入梦来的行为,却唯独不会是这种尖锐的态度。可眼下来看,入梦来不仅成为祝尤的心头恨,更是巴不得入梦来彻底摧毁,以至于这般隐秘的消息都要和盘托出。
他又开始怀疑起来。
“先前你在敖国对入梦来的态度,却不是这般。怎短短时日,你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颜如玉执拗要一个答案。
祝尤沉默了。
他的眼睛望着对面的墙壁,仿佛那里正站在他钟情之人,便忍不住流露出温暖的神色,连眉梢都带上温柔。
当他再度提起敖木的时候,颜如玉的心如坠冰窖。
“敖木是个偏执的性子,他出生时,肩上就背负着敖国的担子。整个国度与百姓都远比他自身还要重要,为国而死……是他的夙愿。所以当敖国毁灭,我将他救下来后,他便陷入魔怔。
“我时常在外,无法顾忌他,只是偶尔得空,才能去见他。于是我便忽略了他的聪慧,他的隐忍……直到我发现他以自身为祭,诅咒整个入梦来的气运……”
这很可笑。
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正妄图将整个庞然大物拖下水。尤其入梦来对气运钻研之深,远非区区一人能及。
“……他失败了?”
颜如玉喃喃道。
“不,他成功了。”
祝尤:“敖国覆灭不久,国运金龙还在他身上,不幸中的万幸……寄托在金龙上的敖国百姓彻底堕.落,将气运金龙化为堕.落恶龙,正好能造成一定的影响。不过入梦来在察觉到后,就将这无法抹去的厄运转接到牡华天宗身上。”
颜如玉蹙眉,从时间来算,难道入梦来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牡华天宗?
这是枚必定遭遗弃的棋子。
“那敖木现在呢?”
颜如玉且先不管那些乱事,忍不住问起了那个少年君主。
“他活着,却也死了。”祝尤淡淡地说道,“他的躯壳活在世间,魂魄与无数敖国百姓附在堕.落恶龙上一齐溶于气运,成为……”
那平静的面具片片破碎,露出狰狞不堪的表里。
“我同他说过……我会帮他!我会帮他复仇——他怎么,怎么就不能信我一回!!!”
祝尤弓着身,手指用力地抱紧脑袋。
颜如玉:“信你什么?祝尤,你至今仍然不觉得入梦来是错的。”他声音有些淡淡悲凉。
他记得那些淬炼的手段。
残忍,恶心,很多时候甚至需要保持活体的清醒。
如此扭曲的手腕,在入梦来的眼中却是常见。
“或许吧……因为门主很感兴趣,再度放过了我。我这一次借着任务出来,原是要将一些内情泄露出去。只是没想到地点刚好是在北玄大陆,就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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