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毕抿唇,“是。”
黑暗中,手臂血肉生长的声音如在耳旁。哪怕是神像的石头身体,在活了后,也有了血肉,有了感知和疼痛。
滕毕曾经体会过这样的痛,如果不是他在失忆时体会了一次被黑雾侵入皮肉的痛苦,他恐怕也只会从主人的表情上,以为主人感觉不到痛。
池尤问道:“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如何?”
滕毕想起了那些身为死鬼时的记忆,他低下头,违心地道:“不如何。”
“那你还要多忍耐一阵子了,”池尤的手臂接好了,他慢慢扭动着右手,握了握拳头,“之后,你就潜伏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滕毕一愣,“主人?”
池尤道:“他们叫你‘死鬼’,不错的名字。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地扮演好‘死鬼’这个角色。”
恶鬼的眼中一闪,道:“替我看着……江落。”
*
江落缓和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但他的表情还是很难看,江落打开门,打算直接离开这里,但背后突然传来了死鬼的声音。
死鬼道:“江落?”
江落回头一看,死鬼从廊道中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大刀,道:“我去拿了我的武器,他们人呢?”
没想到死鬼还没恢复原样,江落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失望,他“啧”了一声,朝死鬼招招手,“走,他们去医院了。”
死鬼语气一提,“医院?”
“陆有一受伤了,”江落说话间,还能感受到被另外一个柔软又坚硬的舌头侵入的难受,他狠狠皱起眉,对这里产生了阴影,“出去再说。”
滕毕从阴影中走出来,隐藏住了不自在的神情。但看清江落的模样后,却怔了怔,不由道:“你的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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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落:……炸毛
第70章
江落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他冷笑一声,笑容却又扯到了唇上的伤口,他阴森森地道:“被狗咬的。”
滕毕:“……”
他问完话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因为他在江落的身上,闻到了属于主人的味道。
现在想起来,他也在主人的身上闻到了生人的味道。
他们这是打了一架?
主人的手臂被江落砍断,江落的……嘴唇被主人弄伤?
主人还被骂成了“狗”。
滕毕眉角抽了抽,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架能打成这个模样。为了不暴露,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但装不知道是不是还不够?滕毕干巴巴地道:“是么,那需要去医院打个狂犬疫苗吗?”
狂犬疫苗,还是他在人类社会中学到的词。
江落一腔火气瞬间消散了很多,他似笑非笑地道:“是啊,被狗咬了,可不是要去打狂犬疫苗。”
滕毕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何突然变好,两个人走出大楼。在路上,滕毕用余光似有若无地看着江落。
主人所说的“看着江落”,又是什么意思?
江落问:“死鬼,你看着我干什么?”
滕毕一僵,收回眼睛,含糊道:“没什么。”
江落也没有再问,出了录制地点,他叫了车,前往医院找到了叶寻和陆有一。
病房内,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警察和总导演、总策划。
总导演正对着叶寻笑得见牙不见眼,每次见到叶寻时,总导演都好似有些怕叶寻。
警察小哥长得很面熟,瞧见江落之后就笑出一口大白牙,挥手道:“嗨,又见面了。”
江落想了想,这人正是129酒店中负责处理人面客的警察,“这么巧?”
“这片区域的灵异事件都由我和另外几位同事负责,”警察小哥笑容灿烂阳光,“陆同学正在手术室缝针,江同学,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方便回答吗?”
江落扯唇,“等一等,我先刷个牙。”
警察小哥看着他肿胀破损的嘴唇,活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了一般,他含蓄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滕毕看着江落转瞬难看的脸色,咳了咳,正儿八经道:“他被狗咬了。”
警察小哥讪讪:“这样啊。”
叶寻奇怪道:“宿舍大楼里还有狗吗?”
江落微笑道:“有的。”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一次性牙刷,从容笑着和他们点点头,走进了洗手间。不见了旁人之后,江落倏地收起了脸上的笑,他抬起手刷牙,牙刷的白毛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瓣,江落“嘶”了一声,神色越发阴冷。
他凑近镜子,张开了唇。唇内伤痕累累,舌头上更是被咬破了一个口子,别看口子小,却格外的疼,并且极为不便。
哪怕江落用的理由是“被狗咬了”,但有经验的人该知道还是会知道。
只有叶寻死鬼那样的处,才会相信他所说的胡话。
江落合起唇,镜子里的黑发青年面无表情,飞霜暮雪。
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
要说这是亲吻,那决然不可能。江落还不了解池尤吗?池尤都说他们两个人是同一种人了,江落代入一下自己,就能推断出池尤的感受。对池尤吻他这件事,江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池尤只是想要报复他,让他难堪。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嘲笑他,恶心他。
嘲笑江落白做了无用功,无脸怪物在池尤的手中不堪一击。恶心江落亲吻了他,于是恶鬼用更加疾风暴雨的吻还击了回来。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包含在这场“吻”中,唯独不包含情欲、爱欲。
江落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膛打包票。
这么想完之后,心里那股似有若无盘旋着的古怪感和危机感消失殆尽。江落忍痛刷完了三遍牙,越是刷,被疼痛引起的火气越是大。
池尤的嘴唇硬如石头,他们那个吻夹杂着战火和血腥,不甘与压制一旦遇上,便是干柴遇烈火,一方只想将另一方燃烧殆尽。
江落的血,和脸上滑落到唇角的属于恶鬼的黑血,从头到尾浸透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之中。
但恶鬼,绝不会像江落这么狼狈。
江落捧起冷水,浇在脸上。
微凉清水抚平了他的怒火,从水池抬起头时,黑发青年已经又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他走出洗手间,接受了警察小哥的询问。
警察小哥问的无非是无脸怪物是什么,他又怎么解决掉无脸怪物的。江落睁眼说着瞎话,将池尤从故事中剔除,再给故事增加些曲折波澜。
警察小哥听得感叹连连。
“这也太凶险了。”
“天呢,不容易不容易。”
“哎呦,这一下危险了——还好江同学你躲得快!”
两个人好似说书人和听书人,一个说得以假乱真,一个听得津津有味。等江落将故事讲完后,警察小哥意犹未尽地收起小本子,“江同学,你放心。我们会向上面反应,酌情多给你们积些学分。”
江落大气一笑:“谢谢。”
他又好像随口一问:“我们参加全国大学生自然科学竞赛时,也有警察全程参与进来,林警官当时在不在?”
警察小哥道:“是要警察参与,每个区都要调人过去,但我没去,不过我的同事被调了过去。”
“其实关于这场比赛,我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搞明白,”江落微微一笑,小声道,“林警官,你知道我们第二关找出来的受害者尸体去哪儿了吗?”
从刚刚那番对话中,这位名叫“林钦”的警官好奇心很强,听个故事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很有几分叶寻的八卦之心。
他的同事被调去云南维护大赛治安,林警官想必也从他同事的嘴里问出来了不少东西。
林警官跟着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呢?”
江落摇摇头,“赛事方没跟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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