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惊呆的葛祝一行人没来得及拉下他们,眼看着朋友陷入红白两煞之中,葛祝脸色凝重地从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红白两煞冲路不冲人,冲人不冲路。他们现在看到陆有一和江落了,就不会在意路的问题,快,我们得快过去把他们救回来!”
但他正要冲过去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淡如风轻的声音,“葛祝,你怎么还是这么的蠢。”
葛祝一愣,随即脸色铁青。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桃木剑,手背上的青筋绷起。葛祝向来是随心所欲、仙风道骨,时常乐乐呵呵,从不对人生火气。旁人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复杂万分之中,好像夹杂着刻骨的恨意。
葛祝咬着牙,牙齿的磕碰声犹如惊雷一般在他耳旁炸起。
卓仲秋关心道:“葛祝……”
葛祝猛得收紧了手,转身拦在同伴的身前,冷漠地看着黑暗的丛林之中,“葛无尘。”
丛林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白色僧服不扎不束,飘逸犹如谪仙。他的相貌俊秀无比,哪怕是一个光头和尚,也好似在月下微微发着仙人一般的光。
葛祝的双手在微微发抖,他死死看着眼前人,声音很低,且沉,“葛无尘,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葛无尘轻轻一笑,模样是日清月朗般的天人之姿,说起话来却有着浓重的嘲讽意味,“身为我的弟弟,葛祝,你已经沦落到需要用道术才能制伏邪祟的地步了吗?”
他好像觉得很好笑,转着佛珠手串笑了出声:“这些年,你好像毫无长进。优柔寡断,还坚持着你所说的万物随心,葛祝,你这么废物,是不是又要看着你的朋友在你面前鲜血淋漓地死去了?”
葛祝呼吸一重。
葛无尘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葛祝下意识冲了过去,“葛无尘,你给我站住!”
闻人连道:“葛祝,不要去!”
葛祝已经追着葛无尘消失在丛林之中了。
好友两方受难,闻人连隐隐觉得陷入了什么圈套。他沉着脸道:“仲秋、叶寻,你们和祁野去救江落和陆有一,匡正,你和塞廖尔跟我去找葛祝。”
兵分两路,祁野早就心中着急了,闻言率先朝红白两煞冲去。但他还没到,红白两煞的队伍连同中间的陆有一两个人,却凭空消失了。
*
江落和陆有一被这些鬼魂盯着,正当他想要召唤出阴阳环的符文时,这些鬼魂却抬着花轿和棺材猛得撞上了他们。
江落抬手挡在身前,可下一瞬,他却身形不稳地往前一倒,猛地扑倒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上下左右紧闭,没有光线,视野漆黑,他竟然到了水鬼抬着的棺材里。
棺材晃动着,外面的唢呐一吹,乐声再次奏响了起来。
他在棺材里,那陆有一应该在花轿里了。
江落动了动,碰到了身下躺着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空间狭小,他几乎整个人压在这具身体上。江落低声念着:“哥们,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但这个姿势不太方便动作,江落转过身,念了一声“冒犯”,躺在尸体上敲了敲棺材盖。
敲出来的声音沉闷而厚重,足以让江落知道这具棺材板是多么的结实了。
厚度估计有两个砖头那么宽。
江落摸了摸阴阳环。
他并不担心十二生肖撞不开棺材盖,重要的是出去后,他该怎么救出陆有一,从这危险的红白两煞之中逃脱。
江落艰难地再次翻过身,在尸体身上摸了摸,想要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能让水鬼送葬的尸体,怎么想都不简单,”他喃喃自语着,“哥们,不好意思,你千万别动。就这么一点地方,你再动起来,我们俩谁也别想动弹了。”
尸体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反应。
江落在尸体身上缓慢地摸着。
他的手落下的位置应该在尸体的腰间,落手便摸到了质感极好的衣服布料。布料丝滑如水,毫无褶皱。
江落顺着腰间往两旁摸去,摸到了尸体的双手。
这双手掌心宽大,手指颀长。江落从手指上一根根拂过,同样没有发现什么。
但他的右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他的双腿和尸体的双腿相贴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碰到尸体的脚尖,尸体应当是个高大的男人。江落用肘部撑住自己,双手从尸体的腰部移开,来到了尸体的脖颈上。
他仔细地摸着尸体的脸。
薄唇,鼻梁高挺,摸着摸着,尸体的嘴唇却缓缓勾了起来。
江落一惊,下一瞬天旋地转,他猛得被这具尸体压在了下方。
江落闷哼一声,阴阳环上的金光闪动了一下,却在下一瞬被人打断。尸体熟练地制住了他的手,低笑声隐隐。
那一瞬闪过的金光,将尸体的面容照了个清楚。
优雅俊美,游刃有余,不是池尤是谁。
江落的眉心狠狠跳了两下,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狭窄的棺材内,两个人上下交叠着,姿态亲密,大部分的肌肤都被迫相贴在了一起。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了起来。
棺材还在晃动着,每晃动一下,都让江落有种在船上飘荡的感觉。乐声忽喜忽悲,喜丧两路竟然同行了。
池尤掐住了他的下巴。
恶鬼低下头,这次轮到他的手在江落身上抚弄了。
“让我找一找,我的心脏藏在哪里了?”
江落手脚都贴着池尤的手脚,恶鬼遮挡住了黑发青年的视线,他语气含笑,“嗯,脖子上没有。”
冰冷的指尖向下,滑到了江落的胸膛上。池尤的手掌贴着江落的心脏,感受着掌心下的响动,他恍然大悟地道:“难道是在这里?”
手下的心脏微微跳得快了些,江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掐着他下巴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池尤道:“看样子似乎不是。”
恶鬼的手缓慢地移到了江落的腰间。
线条在腰肢处猛得收紧,紧实柔韧的腰腹向来是彰显男人魅力的位置。恶鬼故意似的在这里慢吞吞地转了一圈,手掌握在了江落的腰侧。
好似失望似的感叹:“啊,这里也没有。”
再往下,痒意千百倍的敏感起来。
江落抬起膝盖,往恶鬼的腹部袭去。恶鬼轻而易举压下了他的攻击,将他牢牢压在身下,修长的手指弹奏乐器似地到了江落的大腿处。
“面对你的时候,我总要小心一些,”池尤感叹似的道,“毕竟江同学的坏主意总是很多。”
江落在黑暗中直视着池尤的位置,冷笑,“你怎么不去死。”
池尤道:“我已经死了。”
恶鬼强行压住黑发青年的所有抵抗,将黑发青年全身摸了一遍。从头发丝到脚尖,摸得江落额前出汗,脸上被怒火烧成了红云。
“竟然没有找到,”恶鬼自言自语,他缓缓俯身,冰冷的吐吸如毒蛇一般喷洒在江落的耳旁,“江同学,告诉老师,你把老师的心脏到底藏去了哪里?”
江落的湿发黏在耳旁,他鼻息比先前重了一些,棺内的空气逐渐减少,让他感到胸闷和炙热。
他平复着呼吸,冷静地道:“我哪里知道你的心脏在哪。”
他呵了一声,“老师,讲点道理,你都死了,还要什么心脏不心脏的?”
池尤道:“牙尖嘴利。”
他低头看着黑发青年。
和在浴池中慵懒随意的模样不同,此时的江落包裹得严严实实,最多只露出一截脖颈,一段手腕、脚腕而已。
面上因为缺氧和怒火而艳红,唇色昳丽,纵然面无表情,却因着鬓角的汗珠,瞧着也像是刚泡完温泉的样子。
或者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但这种美丽带着毒,一旦对他升起一丝半点的松懈,就会被反咬下来一块肉。
恶鬼漫不经心地伸手,转为抚摸着江落的下唇。
他不喜欢江落如今这幅毫无波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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