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镇就是那场地震的震中,他们被困住的地方。
“什么话?”
“就是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我给你面试的时候。”
谢云书一怔,旋即视线迅速偏移过去,抬手挡住了大半屏幕。
江行止只能看到他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蔓延至锁骨里,染满绯红。
“你这个反应,跟我设想的不太一样啊,”江行止的笑声像山涧里跳跃流动的清泉,轻盈愉悦,“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想不认账。”
“江总,”谢云书偏过头,露出微红的侧脸,睫毛簌簌得颤,像是一只被捏住了尾翼的蝴蝶不住扇动翅膀,他的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状若无奈,“您知不知道有些话就这么当着面讲出来,会很尴尬。”
“我不觉得尴尬,你不要一直低头,让我看看你。”
江行止在感情上是一张白纸,之前他对谢云书的琦念和渴望日深月重,他还以为自己是心理病态,很是难以启齿,可一旦谢云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就生出两情相悦后的无限热情与坦诚来,真诚柔软的情话信手拈来:“我很久没看到你了,你让我看看你。”
谢云书抬了下头,清俊的面庞窘迫与赧然交织,眼眶很红。
江行止发现了:“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谢云书手背蹭了下眼角:“京都的天气不好,有沙尘暴。”
拙劣的掩饰动作欲盖弥彰,江行止却有自己的解读。
静脉里的血液快速奔流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热,江行止低声地说:“你是不是想我了?”
谢云书努力想笑一下,眼角和嘴唇牵扯出来的弧度却有些扭曲。
江行止满心都沉浸在自以为是恋爱的喜悦、期待和甜蜜里,以至于他把谢云书的种种异常都误解为害羞和对他的想念,他的情绪一直荡漾在极致的雀跃和亢奋里:“公司的事你暂时先不要管了,过来这里陪我吧,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您现在就可以说。”
“不,这句话我只当着你的面说,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他们至死都没有再相见。
后来江行止一遍遍回想着他们那通电话,才发现自己当时忽略了太多端倪,谢云书的表情和声线里都夹带了太多难以言瞄的情绪,有欣慰,有伤感,有淡嘲,有告别。
就像所有的事情发生前必然有其不可逆转的征兆。
心脏手术前的半年江行止一直在疗养着,谢云书不着痕迹的,一点一滴从他的生命里撤离,他们从最开始每天通一次视频电话到一个星期一次,再到后面每次通话都持续不了三分钟……
直至谢云书彻底杳无音信。
那根和江行止的四肢五脏都长在一起,彼此的血肉骨髓都黏连得密不可分的藤蔓就这样生生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从那以后,江行止的灵魂被切割成三份,一个江行止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惊忧惶恐,他没想到谢云书这么快就不喜欢他了,一个江行止从漫无边际的冷落和遗忘里,渐渐生出咬牙切齿的恨意来。
在绝大多数时候,江行止都是一个不遗憾过去,也从不回头的人,即使命运对他并不算厚待,他也从来不会天真地妄想“假如回到过去”,这样的想法对于他来说过于软弱了。
但是在即将油尽灯枯的日子里,江行止确确实实产生过那样的念头,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如果还能重来一世。
那时候他极其哀自己不幸怒自己不争地发现,他唯一想要的只有谢云书啊。
江行止猜测过无数种谢云书离开他的原因,但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谢云书会死,谢云书正当年轻,身体又那么健康,他为什么会死?
————
“江行止,你怎么了?”
谢云书懵了,江行止忽然将眼睛埋在他的手心里,滚烫的眼泪从里面漫延出来,濡|湿了谢云书的整个掌心。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谢云书扶住江行止的背,感受到江行止的身体痉挛般在他的手掌下战栗。
坏了,江行止肯定是发病了!
谢云书的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轰”一下炸开,一瞬间连手指都软掉了。
虚空里,某个冰冷淡漠的声音又如魔咒般响起,充满对他的申饬与警告。
“这几年行止的心脏每况愈下,我一直都找不出原因,没想到真正的症结在你身上。”
“你知不知道他是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有很多情绪的?这个世上最能引起情绪激烈动荡的事情就是谈恋爱,过分的喜悦,期待,占有欲,嫉妒……随时随地能要他的命。”
“我早应该发现的,虽然他极力掩饰和压抑,但还是露出很多破绽,是我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毕竟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亲近的女孩子,我哪里能想到是你云特助……真是千防万防……”
“你继续留在他身边,早晚会害死他的。”
……
谢云书重生后从来都不想去找江行止,不想再跟江行止产生半点瓜葛,怕的就是这一刻。
只是这么多天来江行止不但没有发过病,他还活蹦乱跳,尤其小黑花上线时更是武力爆棚,谢云书都不知道落了多少下风。
谢云书焦急地向窗外寻找司机老葛的身影,遍寻不着后他打算自己开车把江行止送到医院去,他半站起身想从后座爬到驾驶位上,江行止蓦然从后面抱住他。
“我没事……”江行止的脸贴着谢云书的背,蹭掉了所有的湿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线已经完全恢复了冷清沉稳,重复道,“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
谢云书坐回来,拇指和食指捏着江行止的下颚抬起他的脸,审视他通红的眼眶和脸颊上弥漫的清浅血丝,语调沉凝:“你这叫没事?”
“我的身体真的没事,如果你不相信,改天我带你见我的医生。”
江行止直视着谢云书,漂亮的双眼皮上压出深深的褶,不知什么时候他眼底如墨般浓重的深黑色褪去了一些,清澈的瞳仁像是在干净的泉水里刚刚浸泡过,这让他说出来的话显得格外真诚可信。
“那你刚才怎么了?”谢云书没那么好糊弄,如果江行止的身体没问题,那他刚才就是情绪的全然崩塌。
谢云书想到江行止刚刚唯一做的事是亲了自己,如果江行止为了这个而崩溃……谢云书额角的青筋蹦蹦跳,压都压不住。
江行止双手用力搓了下脸,忽然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
都说六月天孩儿脸,谢云书觉得这句话应该改成六月天江行止的脸,他的火气来时排山倒海,消时又风卷残云。
江行止把谢云书的手心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另一手覆住他的手背。
三只手上下交叠在一起,透着奇妙的亲昵与交融。
“我之前没有控制好情绪,很多话说得词不达意,对不起。”江行止视线垂敛,面露歉然,明明在说着道歉的话,却又隐隐显露出一种让谢云书极为熟悉的掌控感。
谢云书也不知为什么,他在面对单纯憨直的江行止和狂妄邪佞的江行止时都能够游刃有余,但只要江行止摆出这样正襟危坐,凝眉敛目的面孔,他就会从心理上生出一种微妙的被压迫感,连脊背都不自觉挺得更笔直了些。
江行止说话的同时手指一根一根揉捏着谢云书的指骨,这仿佛只是个无意识的小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不具备任何狎|昵的意味。
谢云书被他捏得手指发麻,有些不自然地说:“既然你道歉了,那就算、算了,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江行止话锋再转:“但是我道歉的只是我的态度,关于你对裴寂这件事的处理方法,我还是不认可,我也不为我的嫉妒心而道歉。”
谢云书:“……”所以你道歉了个寂寞?
“你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吗?” 江行止突然问。
“啊?”江行止的话题跳转得太快,谢云书追得都快凌乱了,但他还是回答,“你不是说,是因为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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