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越修为略低,剑山会不会不收?”虚元子语气略带一些希冀。
“师兄,”宋河神情有些无奈,“他修行一向很快,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唯一有些担心的,是他的金丹是否能重铸。当初我想收他为徒,但奚越执意拜入秦闻门下。后来又因秦闻处事不公,奚越未免心生龃龉。但哪怕日后要去剑山,也终归是从我玄清宗里送出去的弟子。所以我想着,总该在奚越离去前,让他和玄清宗结个善缘。”
虚元子附和道:“你说的对,我这里有几枚上好的灵丹……”
宋河摇头:“不够。”
虚元子:“还有从地品秘境处得来的上九品灵器一件……”
世间洞天福地,被天机阁分为天地玄黄四品。灵器法器,则是上中下各九品。上一品之外,更有传说中的帝兵与仙器。
虚元子如今不过紫府境二层,上九品的灵器对他而言,也算不可多得的宝器。
“还是不够。”
虚元子愣了:“那如何才够?”
宋河沉声道:“师兄,中州裴家为何会送嫡系子孙来我玄清宗?难道是中州无宗门吗?”
虚元子片刻恍然后,震惊道:“你是说让奚越学《玄清炼气诀》?可是。宗门内有规矩,此法为我宗不传之秘。唯有立誓不叛出宗门的长老才能学习……”
“炼气诀自然是越早学越好,”宋河自嘲地笑着道,“更何况我们的炼气诀不过是后人仿本。当初仙王宫来人看过,剑山也来人看过。哪还有那么多规矩?规矩,不过是强者去压迫弱者的借口。”
虚元子沉思许久,长叹息一声:“你说的对。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有了这《玄清炼气诀》,奚越重铸金丹也会容易一些。此事不必经长老团商议,我允了。”
*
奚越长叹息一声。
“能下来吗?”他问,“你这样子,有些奇怪。”
宋应溪抱着剑,目光如炬,蹲在一边的高墙上打量着他。
“你每日早晨六点起来,总要先接水浇花。莫非这就是学剑的第一步,道法自然。”宋应溪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
奚越开始给不同的花枝洒水:“不是。只是不浇水花会死。”
宋应溪置若罔闻:“不错,我学到了。等我回剑山,也去种花。”
奚越:“……”
自从之前击败宋应溪后,这人就粘了上来。如今就住在奚越隔壁。
他输给了奚越,按照约定,应该带奚越去剑山。
不过两人却没有立刻启程。
“其实我是跟我师叔一起来的。”宋应溪苦哈哈地说,“他本来不想带我,但是我听说玄清宗在附近,就来了。师叔说一个月后来玄清宗接我。如今还差一旬。”
玄清宗距离剑山十几万里,对于大能来说,一天便能到达。但是对寻常修士而言,已经是穷极一生的遥远。
宋应溪是剑山贵客,玄清宗自然不会赶他走。
于是,他就在洗剑峰上住下了。
奚越每天早起,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他不讨厌宋应溪,但是也不喜欢一直有人粘着他。
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件小事,倒是让奚越改变了态度。
有次奚越路遇孟清峥,对方眼前一亮,想上前寒暄,宋应溪凑了过去,拉着孟清峥到一边比剑。
后来每次孟清峥来找奚越,都会被宋应溪拉去比剑。
一来二去,孟清峥也就不来了。
奚越能看出来,宋应溪是故意的,于是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宋应溪说:“你表情很少,但是孟清峥来的时候,你蹙起了眉。”
宋应溪不知道他,或者说原主和孟清峥之间的破事。
他说:“我理解。我们剑山的大师兄公西平晏,是个完人。我们经常怀疑他就是菩萨转世。但就算这样,他也有不喜欢的人。而且你们宗门首徒身上,有股让我讨厌的气息……”
他提起公西平晏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尊敬。
奚越懒得解释,不过却默认了宋应溪的跟随。
横竖对方跟着他,也不过是想看看自己怎么用剑。
宋河来的时候,宋应溪还没走。
奚越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椅子上看书,宋应溪在旁边舞他那套剑诀。
偶尔,能听见奚越的两声点评。
“快了。”
“剑往上偏。”
“手悬平。”
看见宋河后,奚越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
宋河一瞥,发现那本书的名字居然叫《种花小记》。
宋河定了定神:“奚越,你随我来。”
他们明显有要事相商,宋应溪收起剑,道:“我先出去逛逛,你们聊。”
宋河等人出去,简单表明来意。
最终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就跟我去玄清山吧。”
玄清山是玄清宗禁地,掌教和太上长老们便住在此地,寻常人不得入内。
奚越的脸上有些意外,却没有宋河想象中的惊喜。
“《玄清炼气诀》曾被誉为炼气第一法门。”宋河怕他不识货,低声补充道,“虽然只是后人仿本,但对于你的修行,依然大有裨益。”
奚越回过神:“我明白,多谢长老。”
之前,他已经从顾红衣那里得到了玄清炼气诀,但却一直没开始修炼。
魔修性格多乖张多变,奚越也不敢赌顾红衣说的话有几分真心。
要是按照对方给的炼气诀修炼,不小心练岔气爆体而亡,奚越想想都觉得血亏。
如今玄清宗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倒是可以对照一二。
*
玄清山和宗门内其他山峰,没什么两样,只是灵气更加充沛浓郁一点。
虚元子手持掌门印,带着奚越到了藏书阁顶层。
这里,有一面石墙,表面有些斑驳,显然有不少年头了。
但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无比,自成神韵。
“三日之后,我来接你。”虚元子正色叮嘱道,“《玄清炼气诀》为天地不容,常常过目即忘。你能记多少,都是造化。切不可松懈。”
虽然宋河的本意是想拉拢一下奚越,但不管如何,奚越也是玄清宗的门生。
虚元子还是希望奚越能学到更多东西。
说完,虚元子关上了门。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几盏长明灯。
奚越从头开始看去,和记忆里的东西一一映照。
“那魔修竟然没有骗我……”
而且,顾红衣给出的炼气诀,显然比玄清宗石壁上记载的更为完整。
他悄然运转起炼气诀,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在石墙面前不动了。
奚越闭眼,看见了一条长河。
这不是长河,是他经脉里肆意流转的灵气。
这条长河有时一往无前,有时斗折蛇行,最终流入丹田,声音像是平地起的一声雷。
奚越常常内视,却是第一次从自己体内,看见这样玄妙的景象。
藏书阁外,虚元子亦是抬头看向最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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