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他看见了一缕缕白气,缠绕在他的道基上,像是孱弱纤细的线,努力缝合着伤口。
那是众生念力,佛家有许多修士,都依此修行。
奚越听说过,确是第一次真正看见。
更何况,他从没想过这东西会出现在一个剑修的身上。
奚越为此费解了好几天,直到路过一户人家,看见有人在给他供生祠。
连苍曾经对他说过,想要治愈道伤,就该融入这个世界。
奚越潜行,站在自己的生祠像前看了许久:“是这样融入吗?”
他修的是顺心意,心思过重不利于修行。所以奚越觉得随缘就好,并没有刻意去帮谁,又或者是救谁。
尽管他斩杀的都是一些作恶的小修士,但终究有人坐不住了。毕竟也不是所有小修士都没有背景。
一天清晨,奚越还在庭院里练剑,一片竹叶飘落在他的剑上,重若千钧。
“你就是席如生的徒弟?”
奚越收起剑:“是。”
“长得真好看,”来人笑眯眯的,“我来自昊天宗。听说你杀了我们宗的一个外门弟子。本来剑山和昊天宗如胶似漆,我不该管。可是那个外门弟子救过我的猫。”
“如若我不管,就是欠下了因缘。奚先生应该可以理解。我听说先生道基受损,我若宣战,未免胜之不武,但是还是要得罪了。”
他说了很长很长地一段话,然后从墙上跳了下来。举起了手里的长剑。
“昊天宗,陈如是。请赐教。”
奚越对这个名字有些许的印象,应该是在青云榜上五六十名的样子。
青云榜隔三差五更新。
他在剑山养伤几个月,都没再看过青云榜一眼。离开剑山后自然也没人给他抄送一份。也不知道如今陈如是排名多少。
但是看他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排名应该不低。
于是,奚越微微颔首:“剑山,奚越。”
陈如是道:“我是昊天宗真传,师从太虚真人。修炼四十载,学剑三十九载。如今神藏境圆满。此次比武点到为止。我不会伤你性命,最多取你一臂。为此后果一律由我承担,与宗门无关,”
奚越觉得他废话很多,很烦。所以他率先拔出了剑。
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短板在哪,因为道基受损,他爆发有余,续航不足,身体根本没办法负担长时间的作战。
木剑锋刃出鞘,气势惊天。一瞬间犹如鬼神齐哭。
陈如是看见了那剑光,知道自己应该躲过去,然而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剑光落,他只觉得手臂微微一疼。
陈如是底下头,刚好看见自己拿剑的手落在了地上。
血流如注。
奚越用指腹擦去了剑刃上的血,语气傲慢无比:“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有把握能断我一臂?”
他修行三千载,学剑也三千载。他举世无敌的时间,比面前人活在世上的时间都多。这就是奚越的傲慢之所在。
同阶之内,无人能敌。
哪怕是道基受损也一样。
*
尽管这一战结束的很迅速,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但最终结果依然不胫而走。
“奚越,不是毁了道基?”仙王宫里,一群弟子的表情十分疑惑,“怎么还是如此强悍?”
“全修真界年轻的弟子,这么多人蠢蠢欲动,最终只有陈如是那蠢货去了。一试,就知道奚越还是那块硬骨头。”
“不过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一个人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低声问,“孟师兄,我听说你和奚越来自同一个宗门。你觉得他现在是什么水平?”
孟清峥坐姿端庄,脸上的笑容随和可亲:“我和他曾有过婚契,后来他要去剑山,便毁了血誓,如今被天道反噬,道基受损,倒也不算意外。只是我许久没见过他,确实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水平。”
在奚越刚拿下剑山内比第一,击败公西平晏成为青云榜榜首时,孟清峥可不是这一套说辞。
仙音殿内,云生跪坐在最上方,双目紧闭。
他的身前是那把焦尾琴。
“仙音清谈,就是让你们来谈这个的?”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一个个看不起外界修士,自比为仙人后裔。我听你们说话,还以为是到了什么茶楼食肆。我看就是仙王宫最近收的外徒太多,把你们带的不思修行,满脑子歪门邪道,还不以为耻。”
“当仙王宫弟子,你们也配?”
云生作为仙王宫仙胎,脾气一向温和有礼,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发火。
虽然这怒意八成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孟清峥脸色的笑容有些僵。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出生于仙王宫。
“这群人,不过是仗着出生好。凭什么瞧不起你?”
孟清峥的玉佩里,仙人怒道。
那瞬间,孟清峥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好在他来仙王宫后,收到的奚落也不少。
很快,笑容重新出现在孟清峥脸上:“殿下说的是。”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行为举止很像云生。
可惜云生是真正用仙王宫万载底蕴培育出的仙胎,举手投足自带贵气。而孟清峥乍一看还行,两相对比,未免太像东施效颦。
其余弟子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闲聊的内容则从八卦转为了道法。
受到震动的不止是仙王宫,消息传回剑山,也是一片热议。
公西平晏有些忧心忡忡:“我担心小先生是强撑。道基受损本就不宜使用灵气……要我说,他就不该下山。”
宋应溪摸了摸腰侧的秋水剑:“要不我也下山,去找奚越。我听说还有不少想挑战的人在路上。”
说完,怒而握拳:“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些人都忘了奚越是剑山的人吗?岂是他们能随便搓揉的?”
“切磋本来就是修行常事,”公西平晏道,张开口半天,缓缓道,“而且,我听说……外界好像都把奚越叫剑山弃徒……?”
……
……
“小师弟。”张良玉合上面前的古籍,表情严肃,“我翻书三月,一共看了三十六万本书。里面没一本书写了要怎么治疗道伤,都说让道基受损的修士回家等死。”
岁时寒默然了片刻:“……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把我叫来。”
他这几个月跑遍了天下的禁地。去皇陵的次数格外之多。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不满。
就算如此,也没找到太多能用的灵丹妙药,用来延寿的倒是挺多。但只是治标不治本。
“是,不过在万年前,一个姓苏的修士写的小说里,翻到了一点东西。”张良玉咳嗽了一声,“正史上,说戾天帝娶苏氏女为后。那本小说里,写当初戾天帝攻打上界,回来后道基受损,于是求娶苏家家主苏屠。”
“我翻了上千本史书,苏氏女在所有书里,都没有名字。只是被叫做苏后。”
“苏屠倒是有点记载。说是苏家家主,出生世家,但是背叛了世家,随戾天帝打下了大夏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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