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也是。
方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刚才好像听见“嘎嘣”一声——不是对方的牙,就是自己的指骨。就现状来看,方暇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这会儿根本不敢硬扯,生怕扯出来手指头就没了两根!
这么想着,方暇更想骂人了。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方暇表情扭曲狰狞着(疼得)和卫尘起对视,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写满了控诉指责,试图以眼神谴责对方这丧心病狂的行为。
在这仿佛凝滞一样的长久对视之下,方暇终于感觉到对方有了动作。
他吞咽了一下,把那半片药咽下去了。
方暇:“……”
“…………?”
???
——!!!
方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手指头都戳到了嗓子眼,卫尘起居然硬生生挺着没有往下咽。
这TMD他刚才要是把手指头抽出来,这一刀和一口都白挨了不是?
方暇毫不怀疑对方会再把它吐出来……
想到这里,他真是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还能不能行了?!
那一次吞咽之后,卫尘起又重新昏了过去。
抓在匕首上的手松开,顺着只穿了一层内衬的单薄脊背滑落下去,原本紧咬的牙关也松了力道。
方暇忍着肩膀上撕裂一样的疼痛抬起左手,捏开卫尘起的嘴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被咬着的那两根手指拿出来,看着指背上那一排血淋淋的牙印,他眼泪都差点没忍住。
方暇:!
他走开之前,先是谨慎的把傲天身边所有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全都踢远了。
并且一度恶胆边生,虎视眈眈地看了眼傲天那还沾着血的一口白牙……然而最后也什么都没敢干。
方暇:这绝对不是怂!!
而是这人身上的纱布还是他缠的呢!要是再添点什么伤口,到头来不还是他忙活!!
这下好了,刚才用在傲天身上剩下的那点药全都归了自己。
虽然照系统的说法,他这会儿只要坚信自己没有伤,现在身上的这些伤口很快就会消失。
但是方暇对着那还在淌血的牙印,肩膀上还没拔.出.来的匕首,他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这怎么可能没受伤?!
他得先把眼戳瞎才看不见这么大的伤口吧?!!
*
卫尘起恍惚做了一场梦。
殷红的血液渗出、沿着锁骨蜿蜒向下。
鲜血洇湿了新雪般白的衣料,却并未浸染,而是汇成滴坠.落。
恍若在白宣上落下红梅,灼灼绽开。
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想要、留下更多的痕迹。
吞咽间,是血腥的锈气和着微苦的味道。
他在鼻腔混杂的血锈气和药味间、却嗅到另一种更清冽的气息。
……
…………
是一个血腥又靡丽的梦境。
卫尘起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晃神,但是睁眼却看见了恍若与梦境一般无二的场景,不、比那更甚。
新雪般洁白的里衣半褪、露出了一半肩头,晨间的日光照在如玉般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莹润的柔光,这一切都美好又干净到不像世间的景色。
可露出的肩头却突兀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疤。
这血痂的存在破坏了原本流畅的美感,却又像是将不属于凡世的完美强行拉入尘间。
卫尘起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半撑着身体起来,同时舔了舔干涩的上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想,他或许还没有醒。
这起身的动作惊动的身前人,那人转回身来。
卫尘起对上了一双全不是乱世中人该有的眼睛。
不、它甚至不属于尘世间。
卫尘起视线顺着眼睛往下,落到那开合着似乎说着什么的嘴唇。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涌出的血液和唇齿间的血迹融为一体,他低低地、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
方暇本来以为自己要带着一个昏迷的伤号荒野求生,但是傲天不愧是傲天,那么重的伤势,居然第二天天刚刚亮就醒了。
傲天醒着的状态方暇可不敢上去试试他到底有没有在继续发烧,不过看样子不像是有,他到底还是问了一句“有没有事”,得了一个“无碍”的回答。
方暇本来是放下心了,但是得了这句话,心里又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真没事?
对方那伤口可是他亲自包扎的,伤的多重他心里有数,这种伤不说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也要七.八天了,总归睡一觉起来是不可能活蹦乱跳。
但是傲天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当然并没有字面上的那个“活蹦乱跳”,只是任谁看卫尘起现在的模样、都不会觉得这是个伤号。
方暇唏嘘了一会儿“不愧是傲天”,但是一起身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
方暇:!
他表情扭曲,一时之间什么感慨也没有了,只剩下生气。
那“一刀”和“一口”!
看见了吧?!傲天刚才绝对看见了!!
他肩膀上那么大一道刀口子。
虽然系统说了没事,但是伤口上粘了布料的惨烈结果,他之前在给傲天处理伤势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方暇可一点儿也不想重蹈覆辙,就算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他硬是把伤口露出来了。
不过后来傲天醒了,再那样就有点影响不好,再加上已经结痂了,方暇又老老实实的把衣服套回去了。
——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傲天的八块腹肌。
好吧、确实没有八块。
但是,努力绷一下,腹肌还是有的!!
虽然肩膀上的伤口不好露出来,但是他手指上还有一排明晃晃的牙印呢。
方暇:罪证!全都是罪证!!
都结痂了,还能看出当时血淋淋的样子!可见当时下口有多狠。
方暇拿着这个牙印在傲天跟前晃了好几遍,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卫尘起稍稍迟疑:“是……我?”
方暇:当然是你!!
这边就两个人!要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没事把手指当猪蹄儿啃吗?!
方暇努力克制住自己疯狂点头、一通输出的欲望,非常矜持地答应了一声。
卫尘起的视线久久地落在那印记上。
他想到了“梦”中。
不,那大概不是“梦”。
血珠从雪白的衣料上滴下,无法在上留下丝毫痕迹,宛如白宣上无论如何都绘不上的红梅。
可这次、他留下了。
留下了痕迹。
……甚至不仅仅留在衣料上。
卫尘起定定地注视着那个牙印,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哑着:“对不住。”
对方道歉这么干脆,反而让方暇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开始反思到底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再想想之前包扎时看见卫尘起身上的伤势……自己这些小伤对于对方而言,恐怕也仅仅是擦伤的程度。
想到这里,方暇有点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
卫尘起的视线随着那白皙的指尖移动,那手指微微屈起,关节处的指骨越发凸显出来,薄薄的一层肌肤通透到甚至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脉络……他忍不住舔了舔犬齿上略显尖锐的锋芒。
方暇:?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被傲天道歉的不安吧。
*
方暇本来以为接下来两个人要荒野求生一段时间,但是卫尘起醒后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被后者的部下找到。虽然主帅失踪,军中肯定要出人来寻找,但是被找到的这么快还是大大超乎了方暇的预料。
在旁听了几句对话之后,方暇才知道这些人是跟着记号寻来的,因为最后面的一段路记号中断,所以才多费了点时间。
方·一路扶着傲天·什么也没有发现·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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