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事事都看见,但是商钦大兴改革、整顿吏治、又开疆拓土的几件大事,方暇还是见证了的。
就功绩而言,是当之无愧的中兴之主。
方暇骄傲归骄傲,但是同时心情也有一点点复杂。
虽然方暇确实知道商钦不可能是在他面前的乖乖崽,但是这么直面前后差距,他还是觉得冲击有亿点点大。
特别是他刚刚开始看的时候,正是商钦推行改革的第一步,让那些世家贵族们将私吞的隐田吐出来。想也知道,无论用怎样的手段,这从根本上动摇世家大族利益的方案都不可能顺利,各朝各代都有自己的办法,而商钦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那种——杀人。
方暇甚至那么几个瞬间有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看到了原剧情里面的傲天2号。
他几乎是提心吊胆的看过了那一段,好在等到之后商钦的手段总算没有那么酷烈了,有的举措甚至还可以说是仁政了。
方暇还是很了解商钦的,他有时候还是能从他那让朝中大臣战战兢兢的笑容里看出对方心情确实不错。
或许是因为做了好梦吧?
虽然方暇最后那句话是在哄孩子,但是他也害怕自己那么走了之后,商钦真就紧接着自杀了。到时候他人都不在那个世界了,可没办法再救第二次。
时间紧迫,他简直是急急忙忙从商城里面选出一个勉强能用的持续型技能套过去——[美梦],顾名思义,托梦的说法在这个时候还是挺流行吧?
黎朝,兰幽宫。
这地方乃是昔年的冷宫之所,又有曾经闹鬼的传言在,连来往的宫人多都避着这地方走。
不过现如今这位帝王登基后强行将之作为寝殿,自然再没有人说那些不干净的话,就算不慎提起也都要连连“呸”上两声,又得找补一句“有龙气压制,那些妖邪岂敢作祟”。
而现下这个时候,兰幽宫外文武百官已经跪了一地。
榻上的帝王已至暮年,但是即便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威仪仍旧让人畏惧,别说普通的宫人了,就连早已参理政事多年、可以独当一面的太子亦是惧怕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养父。
帝王身边近身伺候的内侍快步过来,小声说了句,“殿下,陛下让您过去。”
太子连忙整理衣冠、规行矩步地行至榻前跪下。
虽然太子确实养于帝王膝下,他对这位父皇也的确十足十的尊敬,只是这其中到底是惧怕比亲近更多一些。
天家父子,总是先君臣再父子。
更何况他又非帝王亲出,要换掉他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商闻之至今也没有想明白,这位陛下为何从几百个宗世子里面挑出平平无奇的他。
论血缘,他并非最亲近的,论聪慧才智,商闻之虽并未菲薄自身,但他当年也绝非神童之流,甚至因为不得父亲喜爱,被起了“瑕”这么一个寓意颇为不善的名字。
可偏偏这位雄韬武略的陛下就这么一眼相中了他。
注意到榻上帝王嘴巴张合死在说些什么,商闻之连忙收起了发散的思绪,保持着跪资稍稍倾身,凝神去听对方的吩咐。
只是听得那模糊的声音后,却是一怔。
父皇……
并不是在叫他。
商闻之从被抱养来的第一日,便被陛下亲自取字“闻之”。
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大喜过望,说是太子得陛下喜爱,但商闻之却隐约觉得并非如此,对方或许只是不想用那个名字。
毕竟“瑕,玉之病也”,怎么也不合适当一朝太子的名字。
商闻之甚至都以为对方要给他改名了,结果最后却只是取了一个字。
因为有了这么一遭,商闻之敏锐地察觉到父皇似乎并不喜欢他的名,后在对方面前也都以字自称,这多少显得有些不够谦逊,但是父皇却从未指出过。
到了这时候,商闻之才终究恍然,他也想起了当年提点他改自称的宫中老人。
原来并非“不喜”,只是不想将这名用在他身上。
阿瑕?父皇在唤什么人吗?
想来只是同音。
毕竟倘若是重字,按父皇的脾性,必定是要他改的。
只是究竟是何人呢?
商闻之没法想象,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被他的父皇这么挂于心上。
……
商钦恍惚间,连日来因为沉疴而沉甸甸的身体变得轻盈,他翻身坐起,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这是兰幽宫,但又不是因为成为帝王寝殿、装饰变得愈发奢华的兰幽宫。
静寂又荒凉。
就像是回到了当年。
商钦晃了一下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匆匆的往外跑。他推开殿门,就看见当年的那棵树下,有人直身而立。
似乎注意到了出来的他,对方笑着招了招手。
手边没有惯用的龙杖,商钦几乎是踉跄的往那边跑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的外貌慢慢地由耄耋之态重返青春,连不甚灵便的腿脚也一步步稳健起来,但在重新回到壮年之后,那仿佛时光倒流一样的变化仍在继续,他的视角一点点变低,人也从青年到少年,最后又重回了幼年。
在重新回到了当年的高度时,商钦终于走完了这段好像极为漫长的道路,他仰着头注视着那个人,兀地笑了起来,“阿暇,你来接我了?”
商钦看见青年撕开那样式奇怪的糖纸,旋即他嘴里被塞了一颗糖。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绽开。
商钦这次却没有细细品味,而是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那只未及收回的手。
他嘴里含着糖,摇晃着被自己抓住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催促:“阿暇,我们快走吧。”
第47章 寒门01
应屏书院,这所位于和州的书院因为临近应屏山而取了这个名字。
它在天下书院中实在无甚稀奇的,既不像是梅鹤书院一样江南才子齐聚,又不像松如书院一样常有大儒前去讲学,更别说和就在京郊、内里皆都是贵族子弟乃至皇族宗室的太常书院比较了。
这种书院大言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在这书院上学的学子虽也是家有薄资,但是也远远称不上大富大贵。
不过这平平无奇的书院,近来却发生了一件能激起少许波澜的新鲜事——书院里来了位新先生。
应屏书院规模不大,虽然学子每年都有新人进来,但是里面的先生却都是数年不见得一换,全都是熟面孔。现下突然进了一个新人,当然引得诸位学子们议论纷纷。特别是这位先生还年纪极轻、看起来跟正念书的学子们差不了多少,讲起课来又生动有趣,和大多数夫子严肃的课堂都不一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大受学子们追捧。
不过说起严厉来,现在正在学舍里的刘夫子是整个书院里都是数得着的。从应屏书院出去的学子,别的不一定记得、但这位夫子的手板子却一定印象深刻。他手里那个三指并宽、底部有个稍细手柄的深木色的戒尺,可谓令诸学子闻风丧胆,整个书院上下,几乎所有学生的掌心都被它打肿过。
有这种威名在,这位夫子的讲堂上自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丝杂音,连最调皮捣蛋的学生都不敢发出别的动静。课上被他点起作答的学生少不了背生冷汗、说话磕磕绊绊,生怕哪一句说错了,手板子就落到自己身上。
许是这位刘夫子今日心情实在不错,点了一圈人居然没有一个挨打。
就连刚刚叫起的那个满脸心虚、舌头打结的学生,刘夫子在听他作答中途有几度皱眉,但终究也没有说什么,勉强颔了一下首,让他重新跪坐下了。
听见那声坐下后小小的舒气声,刘夫子眉头一跳,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刘夫子虽然严厉,动用戒尺却从来都是有缘故的,刚才那位学生作答虽是磕绊,却也勉强切了题,他自然不会无故打人。而且对方比之过往来,进步何止一点半点,刘夫子虽然没说,但是心里到底是满意的。
只是刚才那声舒气,到底让他有些不满:这种有点心情就显露于外、喜怒尽皆形与色的模样,哪里像是个读书人?!
刘夫子拧着眉头别过脸去,转而点了另一个学生的名字,“孤鸣,你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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