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瑜:“编号为20184247的B级机甲,操作日志中记录了遇见变异鲛的整个过程,他们的咽喉处有手术外伤痕迹——鲛人的精神力腺体就分部在这里。”
道格拉斯毫不慌张:“操作日志?机甲被你们打出故障了,我们从来没收到过这种东西。”
南若瑜心中一沉。
几位知情人士同时松出一口气。
军部的技术人员早在搜到操作日志时就将记录彻底抹除了。
至于当时机舱里的两名学生证人——苏年年和李夕被鲛人打得团团转,惊慌失措中根本不记得什么伤疤之类的东西。
这两个傻小子提供的最有用的证词莫过于——
“当时起码有几百上千的变异鲛出现在那片海域,他们都还活着,你却故意杀死了所有鲛人,你连自己同族都下得去手,却冠冕堂皇地指责军方,这恐怕不妥吧?毕竟环境污染也并非我们愿意看见的结果啊……”
南若瑜脸色微微发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乘舟看他眼角似乎有点泛红。
若瑜一定很难过吧,江乘舟心想,不知道小寒有没有安慰他。
道格拉斯也发现了鲛人的异样,乘胜追击道:“这可不是我冤枉你,是你的队友们亲口说的,需要的话,我们还能传唤他们当庭质证。”
庭审记录一处,守在屏幕前看庭审记录的几名军校生顿时气炸——
“太过分了!”
苏年年把光子笔往桌上一摔,怒道:“明明若瑜是为了救我们才……。就算他没动手,这帮人也会赶去毁尸灭迹,与其将生命终结在这群肮脏之人手里,还不如给个痛快!质证就质证,来啊,老子怕他们吗!”
尽管没有经历过那一场惨烈的战斗,但刑策听完李夕的复述后,也忍不住爆粗口:“太贱了!他们就是想通过击溃若瑜的心理防线来达到的目!”
其他学生都露出忿忿不平神情。
学生群情激愤,连云秋只得出言安抚道:“这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江乘舟在现场,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丁宁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无精打采道:“连哥,你说的我们都懂,但我就是气不过。我也不是气别人,我气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参军是件光荣的事。”
连云秋沉下脸,严厉道:“别胡说。”
丁宁却异常坚持:“真的,假如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那我不如趁早收拾收拾回家当个打工人,别做什么英雄梦了。”
刑策冷嗤道:“他们嘴里只有权衡利弊,连真相都没有,算什么英雄!”
连云秋长叹一口气。
本来连云秋也想去帝都星,向天歌走前特地提醒他务必注意那几个参与进来的学生。
学生们还年轻气盛,没见识过政坛上的斗争,凭着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却也容易上头生气。一旦出去惹了事,不仅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还会牵连更多的人进来。
连云秋觉得在理,于是才留在这里,让江乘舟去处理庭审的事。
看着不断刷新的庭审记录,他再一次想起叶寻歌。
连云秋不是没有动摇过,但他始终认为一切是可以改变的:既然从上烂到下,那就争取成为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人,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能改变这种现状。
叶寻歌是第一个动摇他信念的人,南若瑜是第二个。
——就好比明珠蒙尘,再干净的人都会被这污浊的血水弄脏。
南若瑜何其赤诚,面对种族仇恨,依然尝试用人类的规则与方式来解决。
可结果呢?
他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在最最“公正”的法庭上被抹黑。
兽人族对待同族极为仗义,从南若瑜杀死变异鲛起,以后便再也不会被任何兽人种族所接纳。
连云秋不再劝他们。
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叶寻歌才是清醒得最早的人。
这群人里最沉默的就是李夕。
他紧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字,似乎想要穿过这些符号,看见那张美丽的脸庞上令人心碎的神情。
南若瑜浑身湿透从海底的地狱中爬上岸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李夕脑海中。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说出口的话却是:“……小寒呢。”
刑策听见这话终于想起来,打起精神道:“别急,江大哥说小寒会想办法进庭审的。”
丁宁惊讶道:“小寒不是被关押了么?不传唤怎么进去?”
“是啊……”苏年年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却乐观道:“我觉得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连哥!”
连云秋其实心里没底,却依然点点头。
“是的,他会有办法的。”
**
庭审现场,南若瑜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事要搁江乘舟身上,杀就杀了难道还要看黄历么。
但南若瑜情况不一样。
鲛人外冷内热,看着一副爱答不理的薄凉样子,待人却十分真诚——起码比蔫坏的小老乡要真诚。
穆寒瞧着是个老实孩子,其实心狠起来比谁都狠。
他俩能走到一起,江乘舟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这就是互补吧,鲛人拥有龙族缺少的柔软,龙族则用自己的坚毅来守护鲛人的那份天真。
道格拉斯还在补刀:“……说到底你只是个杀死同族换取利益的小人罢了,别搞得自己多高尚,人类可没有谁能堂而皇之杀人,然后自称种族英雄的。”
江乘舟忍无可忍地正要开口,就听南若瑜忽然道:“新星历104年。”
江乘舟:?
“圣诺普鲁斯堡存放的超级细菌通过下水道泄露,感染编号为284的宜居星上的西蒙大陆总共二十九亿人口,时任该星域总军长爱德华·歌兰斯特少将下令封锁航道,禁止出入星域,最终以45%的死亡率将超级病毒控制在星球内,没有流向附近的宜居星,事后因决策正确,歌兰斯特少将被破格提拔为军部驻第六区分区司令,授予元帅之职……”
道格拉斯将军像被掐住脖子一样,陡然没了声。
南若瑜面无表情地继续说:
“新星历475年,星盗团’斯诺克‘挟持承载4千余人的航船,要求帝国政府将扣押下来的一批高达万吨的毒|品的商船放行,弗朗西斯·华盛顿,时任军部总司令,下令放弃人质,围剿星盗团。最终编号083614特种部队成功抢滩星盗据点,以人质存活率为0的代价捣毁了当时最大的走私毒|品星盗团,华盛顿将军因此被授予’帝国最高功勋‘奖……”
道格拉斯像被人当众抽了几巴掌一样,脸色变幻无穷。
“你们人类自己尚且如此,怎么有脸管鲛人族的事。”
南若瑜说话时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也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而移开目光。
假如说被时寒注视的感觉像溺水,那么被南若瑜这样盯着,人们只会觉得像是被涤去心灵上的一层尘。
他太干净了。
像天神的眼泪流淌过最冰寒的地方,抚摸过最锋利的石子,却依然温柔如初,它经过青草湖泊,见证过人类文明,最终汇成溪河流入海底,才诞生出这样的精灵。
道格拉斯竭力保持镇定,可不断抽动的脸部肌肉还是暴露出他的尴尬和下不来台。
鲛人的声线空灵且优美,即便冷,也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微凉:“我不想讨论人类对于英雄的定义,但鲛人有自己的生存规则,不需要你们来评断……”
“你……你……”
道格拉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乘舟低头时不经意看见,南若瑜的手在桌子下不住地颤抖,几次试图攥住衣摆都失败了。
鲛人是独占欲最强的兽人,会在伴侣死去后毅然决然地自杀,就连鲛人的孩子,孵化出后也会被扔到一片平静的海域独自长大,直到成为能够称霸一方的海中霸主。
鲛人是孤独的,江乘舟怔怔地望着南若瑜,心想,但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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