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我愿意的,你不用顾虑,你直接说。”
将夜不知道剖开神魂是什么感觉,他没试过,但想来应当不比割肉剖骨疼吧?毕竟魂灵上又没有细密的血管和神经分布。
“无论剖下神魂后是什么状况,你都必须保持清醒,直到将那些斑裂的碎纹填充完,不可半途而废。”
“呃……”
“我不确定你们的神魂是否完全不排斥彼此,在这之前,你要再进入一趟他的识海,也就是说,在正式剖魂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毕竟,我想……他若是清醒状态下,肯定不愿意你冒险。”
将夜骨子里其实是有一股轴劲的,一旦决定的事,就算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他神色很平淡,只是又问:“进入识海后呢?试什么?我要做什么?”
这一次,步凌尘沉默了会儿,才开口:“与他神交。”
“呃……”
“让他的神魂中染上你的气息,加固这种稳定,这样等剖魂的时候,才能最小程度减轻排斥。”
“一定要这样吗?”
将夜心中清楚师尊心有所属,就算自己如今的这具身躯曾占有过师尊。
可那是以前犯的错,现在师尊都有喜欢的人了,自己还这样,就……真的不合适啊。
步凌尘笃定道:“一定要这样!”
……
神交只需要将自己的神魂从识海灵台中逼出,灌入对方识海,一切都是灵魂的碰撞,该怎么做,步凌尘已经告诉将夜了。
可他不知为何,竟被潜意识的妄念牵引着,在温泉池水中拥着师尊,毫无必要地凑上去,在师尊薄唇上烙下一个清浅的吻。
而这个吻,师尊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将夜脑中浮现过很多次或是意外,或是师尊将他当成了曾经的少年,亲吻他,拥抱他。
在幻境弥彰里,在比翼鸟织就的梦境中……
心底竟隐隐有些酸憷。
他其实是不敢面对自己可怜又龌龊的心思的,他拼命否认自己情绪的同时,又像是不甘心,委屈着加深这个吻,甚至狠狠地一口咬破师尊的唇,舔到了血味才罢休。
眼泪簌簌滴落,心腔酸涩难耐。
吻热渐深,他蓦地松开对方。
隐秘的悖德感让他好难受,不止是因为师徒关系,还有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誓言,以及师尊已心有所属的事实,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将夜不敢再看面前这张昳丽的面容。
他勾住云谏的脖子,额头抵上对方眉心,神念微动,就觉得感知倏然离开自己的身体,钻入师尊的识海深处。
茫茫一片白雾中,他再度听见潺潺溪流声,再度看见那株白梅树。
他急忙跑过去,在树下看见支颐小憩的师尊。
似乎是因为「刑罚」已经结束,师尊又泡在灵气浓郁的温泉中,眼前师尊的神魂没有他上一次进来时看到的那般破碎严重。
颀长的脖颈上是裂缝斑驳,一直延伸到下颌,又如梅枝探出,烙于侧脸,就连眉骨,都有一道「梅枝」从鬓角伸出,蜿蜒其上。
将夜凑过去,跪坐在师尊面前,轻声唤他:“师尊,醒醒。”
纤长的睫就在他面前悄然掀开,露出伏卧其中的琉璃珠,看着将夜的瞬间似乎诧异了片刻。
他神魂算是清醒的,只是身躯还未醒来罢了,因此看见将夜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多少有些困惑。
“你来做什么?”
将夜忽然勾唇,绽出唇边梨涡,笑道:“我想师尊了,想见见师尊。”
云谏有些愠怒,皱眉道:“胡闹,也幸亏我的识海没拦住你,要不然……”看着少年乖巧地冲他笑,他倒不忍训斥他,只轻叹一声:“以后万不可随意进入别人识海,每个人的识海都不同,执念太深,仇怨太强的人的识海是很危险的。”
将夜乖巧点头:“我不随便进别人识海,我就进你的。”
“嗯。”云谏点头,看了会儿将夜,说:“那你先出去吧,我晚些时候会醒过来。”
一贯乖巧听话的少年此刻却坚定的摇头拒绝:“我忘了我怎么进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云谏被噎住了,这个理由倒真是……
他现在自身都未修复完全,自己都醒不过来,遑论送将夜出去。但转念一想,在自己的识海中又能有什么危险?于是也不急着驱赶眼前卖乖的少年。
云谏慵懒地靠在白梅树边,精神不济,总犯困,他朝少年招招手。
“那过来陪我小憩一会儿吧。”
将夜乖顺地靠过去,任由师尊抚摸他头顶的软发,师尊抚着抚着好似放松了很多。
他阖着眸也能感知到将夜那双杏眼睁地大大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倏然睁开眼,桃花眸对着杏眼,杏眼便像是不好意思了,蓦地垂下。
云谏问他:“你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一问,将夜的脸就红了,神魂竟比肉身还要敏感,他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开口直接说:师尊,我想同你神交吧?
支支吾吾中,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又忽然叹了口气。
“师尊,我能问问你以前的事吗?一千年前。”
云谏愣了一下,他知道将夜会有很多困惑,以为他会问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鸟,以为他会问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问他为何欺骗他,问他为何会被禁锢在寒潭白梅中。
但将夜却问了千年前的事。
其实一千年前的记忆,于云谏而言并不美好,他每多想一次,就觉得心口抽痛一次,是不愿意多说的,但是……
云谏看着将夜的眼,却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问。
将夜:“一千年前,是因为他救了你,你才喜欢他吗?”
这个「他」是谁,彼此心中都清楚。
云谏倒不知将夜心底在想什么,只以为将夜不清楚自己的过去才来问。
云谏恢复记忆的方式是通过神脉体内残留的他的那滴血,记录了他一千年前所有的喜怒哀乐。
因此,记忆溯洄时,就像是一个曾失忆的人恢复了记忆一样。而将夜不一样,他或是轮回转世,或是尚未恢复那段记忆,对那段往事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他人的讲述,因此,对过往可能很陌生。
云谏倒不介意这种记忆的遗失,反倒庆幸将夜不记得,毕竟太痛苦,太残忍,他只希望心上人在眼前,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曾经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那双琉璃珠映出将夜的脸,温柔地凝着他:“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我也并非以情偿债的人……”
云谏缓缓说着,将夜就安安静静听着。
谈起那个少年,云谏的温柔似乎揉进骨子里,毫不避讳,毫不吝啬地展露在这张其实本质上有些冷冽疏远的脸上。
他真的很爱他,谈起他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将夜似乎明白了什么是酸涩,胸臆中像是被打翻了五光十色的调料瓶,乱七八糟的味道撒了一地,都杂糅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其中哪段情绪是属于谁的,是因何而产生的。
他笑着看着云谏,盯着那双开开合合的薄唇。
师尊从不是个愿意多说话的人,好似什么都勾不起他的兴趣,可他一谈到那个心上人,眼尾眉梢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他们的故事很暖……
将夜听到故事中的师尊要离开「师娘」,去替他寻沙棠果的时候,就倏然打断了师尊。
他僵硬着笑脸,仰头说:“好啦,不听了,师尊也说累了。”
“好,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
将夜嗫嚅着唇,他很想说:我不想听了……
真的不想听了!
他承认自己其实开始妒忌了,发了疯一样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的人被别人抢走了。
但是……事实上,自己才是后来的那个人。
是自己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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