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并不是个颜控,自己的底子本来就不错,天然地不把外貌当回事。
比如说,一个身价千亿的老总,来一句:我不在乎钱这种东西。
别人会觉得他装逼,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敌是多么寂寞。
若他一朝落魄了,原本轻易拥有的却成了难以企及的奢侈物,心态就变了。
将夜亦是如此。
帅气惯了,从小被夸到大,人都麻了,现在却顶着这张糙汉脸,黑黝黝的,难免心理落差极大。
师尊真是的,把他变丑干嘛啊?
他又不靠脸吃饭,还是渣攻,又不会被谁觊觎,搞出麻烦。
反倒是师尊,就算敛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哪怕是顶着再普通不过的面容,浑身禁欲冷冽的气质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吸引那些渣攻炮灰的目光。
将夜嘟囔半天,他又不会藏情绪,满脸写着自己对师尊决定的不满。
师尊叹息,这傻徒弟恐怕是不知道自己变化有多大。
徒弟这张脸虽并无容貌变化,但细看就会发现,他近些日子愈发明艳张扬。
不似过去那种美玉蒙尘的感觉,像是从清潭中涤干净了尘埃,捞出来的美玉带着泠泠波光,闪耀夺目。
他是知道将夜这具身躯换了个魂灵的。
从前那个徒儿他并无太深的印象,只觉得腕上拴的生死契奇怪,就留在身边观察,现在这个倒是有趣的很。
师尊似笑非笑:“不丑。”
将夜脸更垮了,师尊在笑话他呢。
“那师尊看我也像那个样子吗?”将夜指着水中倒影问。
他倒是更期待师尊眼中的自己丑一点,败败好感,看着这么丑的自己,师尊肯定下不了嘴。
哎嘿,变丑倒也不全是坏处嘛。
师尊:“你看我什么模样,我便看你什么模样。”
“啊……这……”
将夜的脸又垮了下去,脑袋上摇摇晃晃的软发都趴在头皮上晃不动了。
穿过耸立两侧的峻峭峰峦,走过涧隙低谷,眼前被雾气缭绕的视线瞬间清明。
不似刚刚那般阴沉,反倒暖阳高挂,黄昏融融。
两岸的水杉连绵成片,足有三人合抱粗。
秘境中的植物都与现实中常见的有些相像,但又不完全像,更像是经历了某种变异。
花儿变得更加娇嫩美艳,开到极盛,呈现一种最完美的状态,本该轻抚足踝的小草都长得足有腰际那般高。
将夜惊叹不已:“这是吃了啥才能长成这样啊?”
“吃人。”
“呃……”将夜不说话了,又瑟缩着将兴奋的情绪抹干净,悄悄勾起师尊的小臂,紧紧揪着他的袖子。
少年小心翼翼抬头看师尊:“真吃人啊?”
“救命啊!救命……吃人了!吃人了!!”
将夜:“……”
不远处的呼救声传来,将夜眯眼瞧去,是有几个身穿不同门派弟子服的修士朝这边奔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呼喊,奢望能遇上个元婴期的师兄救救他们。
“要救吗?”
将夜心底也发怔,愈发觉得这场试炼怪怪的。
就算有点凶险也不至于让这群弟子拿命来试炼吧,要是命丢了,赢不赢的有什么意义?
他抬头等着师尊拿主意,却见师尊桃眸眺向远处,望着那些弟子身后。
这个距离以将夜的修为肯定什么都看不见。
却见师尊扫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将夜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眼见着狂喊救命,被吓得失了魂似的几个修士蓦地看见他们二人,直朝他们奔来。
师尊:“我们只是望月门的修士,一同进来试炼的,记住了吗?”
将夜乖顺点头,望月门是仙门百家中最不起眼的小门派了,甚至因为地位卑微,根本没几个宗门认识这个门派的弟子。
那些弟子带着希望奔来。
靠近之后气喘吁吁地打量了眼将夜和云谏,旋即眉头皱起。
本以为能遇上个元婴期的师兄,没想到只有筑基期修为!
“发生了什么事啊?”
将夜见他们身上也没受伤啊,却一个个面色那么难看,好像差点丢了命似的,觉着奇怪。
怀揣希望的几个弟子失落地躺在草地上一言不发,喘着粗气,并不打算回答将夜。
还是另一个看起来谦和的少年凑过来悉心解释:“这位师弟,你没去那藏着传承的洞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跟着云缈的首席师兄前去探索,却被困其中,那洞穴太古怪了,走不出去就会源源不断吸收修士体内的灵力,我被吸地从金丹大圆满掉到了金丹初期。”
他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面色难看,一副摆烂了不干了的修士。
“我师兄比我惨,他从元婴初期掉到了筑基期。”
师兄骂骂咧咧:“你他妈见一个说一个,是嫌我丢脸丢地不够吗?”
少年摆摆手:“师兄,你不丢脸,大家都挺惨的,尤其是钟离师兄,他都没能从那洞穴中出来,至今生死未卜。”
“真的吗?”将夜乐了。
蹦蹦跳跳晃到师尊身边:“师……师兄。”
云谏垂睫睨他:“你叫我什么?”
“蛤?”将夜愣了片刻,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语出惊人道:“哥哥?”
“呃……”
“爹?”
“闭嘴。”
云谏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生气,倒显得很无所谓一般,但心中却愣怔很久。
将夜蔫了,叫啥都不好使吗?
喊「师尊」不就暴露身份了吗?
他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师尊是师尊,他肯定不能喊师兄,师尊总不能自己收自己为徒吧?感觉怪怪的。
喊「哥哥」他是觉得挺好的,但师尊好像接受不了,大概是拉低了辈分,觉得被占了便宜。
叫「爹」不错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敬他爱他,就要拿他当爹供!
但……师尊好像不是很乐意。
将夜忽然又悟了!
他明白了,虽然师尊上千岁了吧,但容颜一直维持在青年时期的模样,他被自己一个大男人喊爹,这不是把他喊老了吗?
难怪不开心,他懂了!
还是叫「哥哥」稳妥。
将夜:“哥哥,你怎么看?”
“呃……”云谏默了会儿,还是无奈地纵容这傻徒儿。
“去看看。”
那躺在地上摆烂的师兄一个鲤鱼打挺蹭地站起来,皱眉阻拦道:“不可,太凶险了!你们不过是筑基期修士,进去了就是送死,吸得修为跌无可跌,说不定连骨血都会被吸干,变成干尸!”
因这可怖的描述,将夜下意识一颤。
旋即又抬起一双亮澄澄的眸子,兴奋地望着云谏。
“好耶,那钟离泽会不会被吸干啊?修为吸光,跌成凡人,然后被吸成干尸!”
好期待……
那师兄和那师弟:“……”
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兴奋?不害怕不恐惧吗?为什么像是在幸灾乐祸啊?他真的是仙门修士吗?他们门派不是跟云缈有仇吧?
习惯了将夜脑回路的云谏倒不觉惊人。
只是没想到小徒弟这么厌恶钟离泽,好像也不是很害怕血腥的场面。
早知道他上次鞭笞钟离泽的时候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云谏不理会那对师兄弟的阻拦,淡淡看了眼将夜。
“走吧。”
“嗷嗷。”将夜兴奋地跟上去。
师尊修为高深,只要不遇到原文的剧情套路,将夜一点都不怕师尊有事,也相信师尊会保护自己。
牵着师尊的手,知道自己不会遇险,但真当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将夜还是忍不住瑟缩颤抖。
洞穴前被茂密的丛林植被遮挡地严严实实,不见天日。
幽暗之中只有草丛里发光的一种植物带来些许幽微的光芒,不至于让人看不见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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