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衡斜乜一眼步凌尘,眸光藏着未明的意味。
又对着云谏浅笑道:“他不忍告诉你,那便由我来说吧,缺少的另一样东西是——聚魂灯的灯芯。”
“没有灯芯,聚魂灯就是一盏废灯,至于灯芯是什么……你该猜到了吧?”
君衡一字一句道:“就是你的涅槃之力。”
第123章 最后机会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回去
梧桐到底是晚了一步, 他在云缈并未找到将夜,但他笃定弱水潭围筑的监牢唯醴泉可破,但这个秘密将夜和凤岚云谏应当不知才对。
到底是谁突然冒出来, 横加阻拦?
梧桐来不及深思,他翻遍了整个神隐峰都没找到将夜。
恰逢那时, 云谏已赶到云缈,他当即将注意力都放在此事上, 利用傀儡术操控着简十初去刺激云谏, 不管此刻将夜藏在哪儿, 是死是活,只要凤岚云谏笃定将夜因吞噬弱水而死,就能击溃他内心最后防线,让他失去求生的执念。
这些仙门凡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越是被惨无人道地屠杀,就越能证明凤岚云谏撑不住了。
等云谏杀光了所有人, 复仇的执念也就散了,他都失了挚爱了, 还会活下去吗?等人一死, 涅槃之力就是他梧桐的!
看着凤岚云谏近乎要堕魔般的疯癫,梧桐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
他在暗处看着这个自己收作徒弟,暗暗恋慕过,曾为师生, 曾为友人,曾求而不得的男人疯癫,有过一瞬的伤感和怅惘。
不过……这些都及不上他的野心。
梧桐的如意算盘打地啪啪响亮,却不料将夜竟不知被谁帮着穿透他设下的层层阻碍, 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 制止了凤岚云谏冲动之下, 即将燃烧神魂,与所有人同归于尽的举动。
还不等梧桐反应过来,这一场浩劫嘎然而止。
火凤载着两人飞御黑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被烧成一片废墟的云缈广场上,悠然坐在轮椅上的青衣男子从黑雾中缓缓踱出,他看着那已成尸体的简十初,却像是在隔着这具尸体看着梧桐。
梧桐在暗处,却总觉得青年的那双眼,无处不在地窥探着他。
轮椅上的青年看起来孱弱可欺,根本看不透修为如何,但他身后缓缓踱出的,背负重剑的黑衣男人却一直护着他。
那黑衣男子就是近来名声大噪的龙仙侠!
这个人的出现从不在梧桐的预料之内,他回到蕖莲观后匆忙召来风无幽,近乎是气急败坏地摔了一地狼藉。
“你在人间千年了,怎么连此等变数都控制不住?那个龙仙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风无幽顿了顿,苍白的手指探出黑袖,捡起地上的铜镜,好好地摆在梧桐面前,铜镜倒映出梧桐的半片面颊,那张脸蜕了一半的皮,剩下的一半依旧烙着火烧火燎的疤痕,半边倾城绝色,半边狰狞如鬼怪。
“龙仙侠啊……”
风无幽拉过木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话长,如今这关头您还有时间慢慢听吗?”
“那你就长话短说!”
梧桐气得瞪他,眼尾一瞥却看见铜镜中自己这张狰狞丑陋的面容,他恨地咬牙切齿,奈何这个秘密他谁也不能说,哪怕风无幽跟他千年了。
风无幽:“您可还记得我此前撰写的那几个话本?那也算不得是我编纂的,到底还是参考了别人写的话本。我写了两个本子,一本是按您的要求,给苍梧城君家的那位小公子制作一本「反派话本」,还有一本是写给将夜的,当我知道君家主要送他去给凤岚云谏当徒弟的时候,我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孽徒欺师」的故事应当是不错的,我打磨了很久,奈何……”他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这两份本子都没起作用,倒是原文……”
梧桐蹙眉急道:“原文?哪来的原文?原文是什么?”
“这个嘛……”
风无幽拈了拈指尖的薄茧,幽幽道:“原文的主角已经按照全部发展轨迹,快走完他的设定了。一个天赋异禀却被废除灵根的废柴,人嫌狗厌,哪怕是成功进入仙门,也只配当一个洒扫的外门弟子。
但因他是天道之子,那些劫难不过是一场熬炼筋骨和毅力的磨刀石,所有的秘宝挚珍都会因为他的体质而倒贴,最终成就了他,也就是那个——龙、仙、侠!”
为一个凡人编排人生,对于神族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让整个世界成为他的资源,已不是神族人能做到的了。
不可谓不震撼。
梧桐闭了闭眼:“你不要告诉我,这个龙仙侠的出现,会与我们的计划有关。”
昏暗的室内一片静默,风无幽笑着叠起长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您猜地非常正确,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他。”
“呃……”长久的沉默后,倏然爆发出一片摔砸声,风无幽脸侧被尖锐划破一道口子,手指轻碰,已渗出血珠。
梧桐面前那盏铜镜再度落地,已破碎到再也粘不起来。
风无幽不以为意,反倒笑着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向您禀报,君桐不是失踪了,他被苍梧城的奉衣先生囚禁了起来。”
“那又如何?他无论在哪儿都没关系。”
看着近乎恼羞成怒,浑身腾发着杀气的梧桐,风无幽眉梢微挑:“还有另一件事,我想……您应当非常在意。”
“说!”梧桐闭了闭眼,敛住凤目中的怒意。
“所有神族赐予仙门的神脉都快枯萎了。”
“啊!!”
“这些神脉都留在人间这么多年了,差不多都把那些神祇的精血消耗完了,凋零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上次鸿濛秘境坍塌后,神脉近乎摇摇欲坠,而这一次,洛言。
哦,也就是那个龙仙侠,他挨个释放了神脉中囚禁的神祇。您最近太多心思都放在凤岚云谏身上,确实没来得及关注此事。”
“一个凡人!何德何能?!就凭一个虚构的话本?”
梧桐气极,原本漂亮的凤眸瞪地渗出眼白,极狰狞极阴鸷,是恼羞成怒,是无能狂怒,阴暗的屋内再无什么可供他摔碎,他狠狠瞪着风无幽,慢慢地,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双目变得血腥狰狞:“风无幽,你跟着我也有千年了,我很信任你。”
风无幽愣了一下,点头称是。
梧桐:“你对我是否足够了解?”
不等风无幽接话,梧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继续说:“你对我太了解了,我让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不让你知道的……你又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的?”
“呃……”风无幽还未来得及解释什么,一阵罡风迎面袭来,将他掀翻在地,兜帽跌落,露出的苍白面容已被无数细碎的风刀割裂地疮痍满目。
“我只告诉过你,神脉的馈赠是为了牵制仙门,如今仙门已对凤岚云谏深恶痛绝,无人信仰的神祇可怜,被笃定成妖魔更加可悲,他们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你为什么还觉得我那么在意神脉?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一个近乎被一次次失败快逼疯的人,竟还能在狂怒中找回理智,看破风无幽话语的引导。
钟离泽或许做不到,会方寸大乱,但梧桐不一样。
他从万年前用卑劣手段飞升九天的时候,就对自己够狠,能忍万年,又从布局谋划开始,就用了千年时间慢慢琢磨,他有足够的耐心。
哪怕是气急败坏,哪怕是怒不可遏,他的理智也能很快找回来。
风无幽被那阵突如其来的罡风摧折地匍匐在地,站都站不起来,梧桐深吸一口气,缓缓踱步到他面前,颀长的指挑起对方布满细密伤口的下颌,目光病态地凝着他。
“风无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叛变的?你想误导我什么?”
风无幽深吸一口气,咽下喉咙里的血腥:“不是误导,我说的都是实话,洛言确实已经毁了大半的神脉,那些神祇也已经被释放,关于君桐和你,和神脉之间的关系,我就算知道了,也是为了你好,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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