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就跪在我附近,也不知道皇贵君从哪里找的宫人,这嗓门都快比得上长坂坡三爷,我脑瓜子嗡嗡的。
初九止住哭嚎,断断续续交代来龙去脉。
皇贵君本来一早上就起床洗漱,准备来椒凤宫请安,临走之前,惯例看了看自己的宝贝玄鸟蛋……
“什么?玄鸟蛋碎了?!这才不到三个月,那里面的孩子?”
初九一想到那副景象,又开始嚎起来:“没了,两个小皇女都没了。”
两个?竟然是双胎?
至于他说的小皇女,倒没多少人在意,三个月不到,孩子初具人形,但要分辨性别还是有些难,应该纯粹是皇贵君宫内人的脑补。
我顿时有点牙疼,蛋碎了?淦,玄鸟蛋那么脆的吗?
考虑到陛下膝下无女的凄惨情况,哪怕看不惯皇贵君,君后也不敢怠慢和子嗣有关之事,一方面派人禀告陛下,另一方面干脆带着整个后宫,浩浩荡荡赶去皇贵君的丹桂宫。
丹桂宫以种满桂花的美景闻名,只是现在非但没有桂花,还乱糟糟的满是叫嚷声。
看着满殿宫人和无头苍蝇般乱跑,君后顿时头大,对身旁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呵斥住这些人,熟练安排起来,并询问皇贵君与玄鸟蛋情况。
其实倒也不必细找,哪个屋子哭声最大,皇贵君应该就在哪里。
内室太小,君后只带了四位高位君侍走进去,其他人都等候在庭院中。
甫一走入,就能闻到浓郁血腥味,再看向垫子中的破碎鸟蛋,众人叹息起来。
玄鸟蛋并不小,和鸵鸟蛋差不多,通体洁白,有淡淡的玄鸟羽花纹。如今,皇贵君的玄鸟蛋破了一个巴掌大口子,有血液从中流出,隐约可见里面两个初具人形的胎儿,已经没了半点动静。
向来倾国倾城的皇贵君,此刻却抱着蛋壳,眼睛通红,表情扭曲,旁边宫人哭哭啼啼,却没有一个赶上来劝慰主子。
君后犹豫片刻,让左右把皇贵君扶起来,却被他发狂扫开,还差点撞到前者。
我叹了口气,把几个君侍挡在身后。
皇贵君的视线落在我脸上,眼神迸发出强烈恨意:“是你!你恨我派人暗害你,就害了我的女儿!”
他现在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我只能再次叹气,沉声道:“且等陛下来吧。”
没多久,二十五匆匆赶来,脸上难掩疲惫,动作还有些僵硬,估计走得太急,牵扯到背上伤口。
她刚一走进来,就对上我这张魔鬼之脸,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皇贵君刚要哭诉,顿时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满是受伤。
二十五也意识到不对,立刻迎上去抱住皇贵君,接着视线落在玄鸟蛋上,眼神一痛。
丧子之痛,无论男女,都是极难承受的。
我见过伤心欲绝的母亲,也见过因此发疯的父亲,他们极度悲伤与愤怒,超越世间任何一种情感。
我后撤几步,把独处空间留给这对可怜父母。
“我们的女儿们是被人害死的!”拥抱之后,皇贵君仇恨的眼神掠过我们一群高位君侍,主要集中在君后和我身上,“是萨宁干的?还是你指使的,钱弈钧!”
“皇贵君慎言。”君后沉下脸来,更刺激到了前者。
那一瞬间本能占据上风,皇贵君决定将愤怒诉诸武力,就像大部分原始男性。
而一个发飙的男人根本不是武力值为五的弱鸡女帝拦得住的。
他直接冲到我们面前,一拳打过来。
我把君后推开,躲开这一拳,按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扭,单膝跪地,干脆利落把皇贵君摁在地上。
贤贵君忍不住道:“早就听闻德贵君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十五看着我眼神复杂,皇贵君尤自疯狂叫嚷,我暗暗叹息,手上压住穴道,让他暂时晕厥过去。
“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理?”君后面无表情问道。
二十五冷下面容:“查,一查到底,把丹桂宫封起来,从现在开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查不出凶手,整个后宫就住在这里,谁也别想走。”
帝王一怒,浮尸万里,谁又能直面一个皇帝的雷霆震怒?
宫人传令下去,紧锁丹桂宫的宫门,顿时让庭院中诸位君侍不安起来。
“萨宁,你随朕来。”
二十五屏退左右,独留我们两人相对。除去愤怒威严,此刻,这位女帝眼中更多流露出痛苦与悲伤。
来到宫里不过半个月,我就见了太多勾心斗角之事,而这一切,某种程度来说,都是女帝在自作孽,因为她从未真正在乎过后宫众人,直到现在,也不过是怜惜自己的骨血。
“你……”
“可以。”
我沉静注视着她的眼眸,直截了当道:“我自然可以找出凶手,至少是直接下手的人。”
皇贵君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未出世孩子下手的人,也绝不宽恕。
二十五沉重点头,刚想说什么,我就打断道。
“但我想先告诉你,那两个孩子没有死,玄鸟蛋上花纹尚未消退,说明冥尊的庇护还在。”
第96章 后宫篇10
不管两个孩子是否出事, 但罪魁祸首必然不能放过。
二十五在片刻激动之后,还是对我颔首:“玄鸟蛋并非可以随便摔破,必须用特制药水软化外壳, 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那药水可有气味。”
“有, 我让人拿给你。”
“给我一片蛋壳就好。”
侍从送来一小片蛋壳, 下一刻, 我扬起手, 无数蛊虫飞舞在空旷房间中。
随着手腕带有古老节奏的挥动, 房间里一阵清风吹过, 那是肉眼不可见的寻香蛊,是魔教弟子专门用来追踪寻人的蛊虫。
寻香蛊的嗅觉比世上最顶尖的猎犬还要好上几十倍,过去十二个时辰, 凡是碰过玄鸟蛋的人,它们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时间越近, 香味越浓, 寻香蛊聚集得越多。
我递给二十五一瓶药水,让她抹在眼皮上。
“这不太像仙术,倒像是蛊术。”二十五嘟哝一声。
我勾起嘴角, 瞥了他一眼:“蓁蓁也擅长放蛊,怎么传到你这一辈,却什么都不会了?”
“还有你这身手……虽说皇贵君是个男人,但是他从小娇养长大,从未习武, 而你理应有武术课和骑射课?”
二十五表情陡然凝滞。
我摇了摇头, 无比嫌弃道:“你这个年纪再想学武, 就难了呀, 筋骨都拉不开。”
见女帝被我怼得无言以对,我才补充一句:“需要从小练起的武功就别想了,但教你套暗器功夫防身,再学一套养生功法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自古以来,封建帝王至高无上,他们最放不下的无非两件事:权势与长生。
长生不老就别想了,但长命百岁也不错,二十五表情柔和不少,扇子在手心敲击两下。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才是正确的熊孩子改造之道。
寻香蛊随风飞舞,二十五和我顺着眼中微光前行,这些细弱光芒只有眼皮抹过药水之人才能见到,所以如此行为显得有些古怪,但殿内宫人可不敢干涉女帝之事。
不多久,寻香蛊就停留在气味最浓的几人身上。
皇贵君,皇贵君两个贴身宫人,还有一个洒扫宫人。
皇贵君自然不会害自己孩子,动手之人就在三个宫人之中。
“他们三人身上都有药水味?难不成都动了手?”二十五冷笑一声,“也罢,不如一起拉下去拷打。”她刚想下令,就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三人里必有无辜者,若是拷问死了,这条命你来偿吗?”在无人之处,我低声道,“三人身上都有味道,只能说明他们都接触过玄鸟蛋罢了。”
接触过并不等于凶手。
“不过就是几个仆从。”
“你还想挨揍是吧?”我晃动手腕,让寻香蛊卷起微风回到身边,“你看不起仆从,认为他们为主子而死是荣幸;那冥尊和我作为神仙,也可以看不起你,认为你是随手碾死的蝼蚁,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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