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我的,我再去打。”唐韶千觉得这可是自己干儿子,就算现在是同学,那也要照顾对方。
谢拂却不领情。
“不需要,又不是小孩子。”
谢拂提着自己的水壶要下楼。
唐韶千抓住他的手,“阿拂,别跟我犟。”
谢拂抿唇,悠悠看了他一眼,“谁跟你犟?我又不是断手断脚的残废。”
“还有,唐同学,别再把我当小学生,我需要帮忙的年龄早就过去了。”
说罢,谢拂闲庭信步下了楼。
唯有唐韶千低头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辗转消失在楼梯里。
他下意识想推眼镜,才想起来自己摘掉了平光眼镜,换了新造型,换了新身份,那个处处照顾谢拂,看着他长大的唐先生,已经消失很久了。
唐韶千心里第一次产生一种微妙的情绪,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孩子长大,而自己却错过了对方最重要的那段时间的失落吧。
又或者……是因为谢拂对自己淡定从容应对,并不争执吵闹的无措。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真的在怀疑,自己之前匆匆离开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在他脑子里出现了不到三秒钟,便被唐韶千抛诸脑后。
什么后悔,什么愧疚,不存在的。
他顶多就是为了谢拂而象征性那么难过那么一秒,随后便又迅速回过神来,该干嘛干嘛,继续哄人。
就是唐韶千有点头疼。
孩子大了,没小时候那么容易满足,太难哄了。
唐韶千的哄儿大业还没有什么里程碑式的进展,学校就开始放假。
学校半个月放一次,一般人都会在这个机会回家。
比如冯文州和苏回舟。
唐韶千情况特殊,他现在属于没有家的状态。
新身份一片空白,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需要联系的人,名下倒是有房子,房子里面也什么都有,甚至每两三天都会有家政打扫一次。
但是没主人。
唐韶千一次都没住过。
在其他两个舍友都走后,他才没了顾忌,直接问谢拂:“你要回家吗?”
谢拂挑眉:“为什么不回?”
唐韶千心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谢拂回去了那他怎么办?
回原来的别墅是别想了,被人说诈尸可不好。
还有谢拂家,唐韶千暂时还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成功哄骗过他们,现在还是少出现比较好。
他闻言无语了一瞬,随后才故作淡定道:“这不是担心你没买到合适的航班吗。”
谢拂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谢谢,这个世上有个词,叫预约。”
最后看着谢拂也提着行李箱回家,唐韶千一路送他到校门口,等着他坐上车,眼睁睁看着他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唐韶千才咬了下唇瓣低声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
儿子回家了!谢家一家人热情欢迎,父母的嘘寒问暖、热切关怀让谢拂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回屋里,就被家里人拉着关心了几个小时。
最后还是佣人帮忙把箱子提上去放回他房间。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身体虽然还好,但是谢世昌和苏素都不想让他们再劳累,便请了两个佣人,一两个人分工做家务,两个老人从家务中解放出来,现在整天跳跳舞,串串门,打打麻将。
今天最喜欢的外孙回家,想着外孙很久没吃他们做的菜了,两人乐呵呵地进了厨房,决定负责今晚的晚餐。
“我回来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了?”要不是第二天谢拂又打了回来,苏素可能都要再飞过去看看情况了。
谢拂回想了一下,眨了下眼睛解释道:“那天下大雨,我没带伞,回来的路上手机泡水报废了,第二天才买了新的。”
苏素稍稍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雨大吗?没生病吧?”
“没有。”
“……有舍友来接我。”
心念一动,谢拂便多说了一句。
苏素和谢世昌果然来了兴趣,“那看来你舍友人很不错啊,交个朋友,好好相处。”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唐韶千。”
谢世昌和苏素笑道:“那还挺有缘的,跟你干爹一个姓。”
在他们认识的人里,当然不止唐先生姓唐,实际上唐这个姓说多不多,但是也没罕见到稀有的地步。
只是在那些姓唐的人里,和他们关系最深最紧密,让他们一听到姓唐就会瞬间想到的,也就是唐先生。
谢拂不着痕迹给他们先打预防针,“嗯,是挺巧的,他长得也和干爹很像。”
谢世昌和苏素都不怎么在意,心说像能像到哪儿去,“是吗?有多像?”
“像到别人看见,肯定会下意识认为他才是干爹的儿子。”谢拂说。
这下谢世昌和苏素愣了,小声嘀咕:“那这得多像?”
两人虽然好奇归好奇,却也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长的很像的人。
“要是有机会见到的话,你们别被吓到就行。”谢拂悠悠道。
“哈哈,这有什么可被吓到的,就算是你干爹诈尸,咱们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啊。”夫妻俩毫不在意道,见姥姥姥爷已经开始上菜,也终止了话题,“不聊了,先吃饭。”
谢拂微微挑眉。
诈尸也不怕是吗?
好的他记住了。
*
宿舍都走完了,唐韶千一个人待在学校,整天除了日常休息,还真没别的事可做。
他时不时就刷社交软件,看看谢拂有没有新消息发过来,没有的时候,他就发消息骚扰对方,如果对方还不回,他就开始刷过去的聊天记录。
只是可惜,他身份换了,手机当然也早就换了,且这玩意儿更新换代快,即便当年的手机还在,这会儿估计也没办法正常运行。
于是,换了设备后,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也被删了。
上面现在只有他重新回来后的聊天记录。
他慢悠悠刷着,心都安静了下来。
虽然他和谢拂经常是自己发十句,对方才回两三句,但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睡意袭来,逐渐睡去。
晚上十点,在唐韶千熟睡时,只有一个人的宿舍,响起了开门声。
敏锐的唐韶千瞬间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发出锁芯被打开的声音,那一刻,唐韶千手里的书都快要脱手了。
好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他眼中诧异。
“是我一觉睡太久,已经睡到第二天早上了?”
这人怎么提前一天回学校?
眨了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唐韶千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向正在整理行李的谢拂,“阿拂,是你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在宿舍,所以来陪我吗?”
嘴上嫌弃,实际却在意得不行。
看来他这个干爹还是没白当。
谢拂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只是担心某人这回在宿舍里淹死了,连累其他人而已。”
唐韶千:“……不至于,真的,哪儿能那么容易淹死。”
“是吗。”谢拂挑眉道,“所以在宿舍淹死能比被野兽吃掉还离谱?”
唐韶千:“…………”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这个儿子,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自己之前到底欠了多少账。
他想说自己也不是真不负责,不是还给谢拂留遗产了吗?然而一想谢拂现在的年纪……算了,还没成年,遗产还没到手呢。
“你放心,宿舍淹死谁都不会淹死我。”唐韶千笑了一下安抚道。
谢拂无语地看他,“你还挺自豪?”
“……哪有。”唐韶千干巴巴道,“只是事实而已。”
早在很多年前,死这个字,就和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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