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先生是哪儿的人?”一场戏罢,谢拂状似好奇问。
“南方来的,本是来京城投奔亲戚,谁知道亲戚早就找不到了,恰好遇上陆司令在招人,我们便来试一试。”于是真的选中了。
原本他们以为陆司令招人是为了私人养戏班,这事在过往的大户人家家中并不罕见,甚至有的人养戏班不仅仅是为了听戏,还为了……
对此,这戏班里的人也曾担心过,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先担心肚子能不能吃饱更好。
而在仔细了解过后,才知道对方是希望他们能为一个人唱戏,知道这些后,不得不说,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这已经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多了。
谢拂看了看,摇头道:“不必了,世道艰难,你们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已经不容易,如果因为我一己之私,圈养你们,让你们的观众只有我一个,那将是别人的损失,也是你们的悲哀。”
那戏班感觉心中震动,纷纷跪下要磕头,谢拂随意扫了身边人一眼,对方便机灵地跑去将他们扶起来,“几位别跪了,我家先生不喜欢别人下跪。”
将这个戏班处置好,谢拂才转头看向一直一眨不眨看着他的陆司令,“陆司令,这样怎么样?您不会觉得我过分,一点也不珍惜你送的礼物?”
陆司令倒也不是撅嘴葫芦,他说话还是很有风度的,“礼物只有在取悦收礼人时才有意义,能让谢先生开怀,是他们的荣幸。”
谢拂被迫听见一席诸如此类的彩虹屁,听到最后自己都麻木了,怀疑自己这次答应他来赴宴这件事的正确性。
以及陆司令这人的司令身份,不会是用彩虹屁吹来的吧?
在了解到某个人的性情和风格后,便会灵活转换自己的言辞,争取那之后的彩虹屁吹得对方高兴,能有这种能力,那也算是一种本事。
谢拂沉默不语地吃了这顿饭,最后离开时,陆司令也没有急切追问,而是十分礼貌地送他离开。
管家担忧地看着他,就连身边的副官,也因为未来军饷的问题而忧心不已,偏他还能沉住气。
在谢拂走后,副官小声报告自己知道的信息,“司令,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位谢先生从前有过一个情人,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对方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不正好吗?证明他不是无心无情铁石心肠的一个人。”陆司令十分乐观道。
“可活人怎么能跟死人争?”
“谁说需要争了?”
“死人终究只是死人,除非他活过来,否则对方的未来永远只属于活人。”
而活过来又是不可能的事。
在陆司令气定神闲的时候,谢拂正坐在车里反思,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出去露面的机会,为什么自己非要应下这次宴会?
一晚上彩虹屁听得他一顿饭都没滋味。
“先生,以后陆司令的邀请是不是要直接拒绝?”
“……不必。”
谢拂是不喜欢那人油腻,但是作为一个司令来说,对方也不是全然没本事,未来还存在合作的可能。
“好的先生。”
车子在夜色中驰行,谢拂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几乎没人的城市夜色,静默不语。
雷声轰鸣,不过顷刻之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车子默默减速,前方的道路即使在车灯的照耀下,也显得格外模糊,以至于有一道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也差点撞到。
司机急刹车停下,那外面的人似乎也才从惊吓中回神,与车内的人四目相对。
谢拂沉静的眼眸似乎凝固在这夜色中,视线专注落在车外的人身上。
那人快步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等车窗降下一道缝隙,雨珠顺着风飘进车里,落在谢拂脸上,同样和雨一起,进入谢拂眼中的,还有那人狼狈的模样。
对方静静看着他,半晌,才笑了一下,可整个人都在雨中,这个笑容实在不明显,甚至隐约分不清究竟是哭还是笑。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请问……能收留我一下吗?”
第236章 粉墨11
漆黑的雨夜, 唯有车灯在顽强照亮前方的路,而在这雨夜里,谢拂能看清的, 仿佛也只有眼前人。
姬书意单薄的身影屹立在雨中,任凭风吹雨打,似乎也不足为惧,狂风暴雨肆虐,清瘦的身形仿佛不堪一击,却偏偏抵挡住了一切, 出现在他身前。
谢拂的视线透过雨幕,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水镜,雨珠似波光,清澈荡漾, 却又将一切包容其中,照出所有光彩。
“……我曾见过你?”
“不曾……”
“不知怎的, 竟觉得你有些眼熟。”
“或许……上辈子见过。”
【北平的云琅别院里,住着一位招惹不起的人物,据说他是除了鹊桥仙外,离那位谢先生最近的人。
有人信以为真,竟上前讨好,却连面都没见到。
“这可真是个金贵人,纵使那千金白银,也不被放在眼中。”
“呵呵,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想收, 还是不敢收?”
“此言何意?”
“倒也没有别的,只是我听说, 那所谓珍藏,不过是个赝品。”】
陆司令等啊等,原以为自己能等到下一次邀请谢先生的机会,然而等了没两天,却等到了谢拂金屋藏娇的消息?
他茫然挠头,问管家,“我那天表现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苦着脸,“司令已经做到尽善尽美,应是那谢先生喜好不同。”
他还担心陆司令生气,他们这些人当然也吃不了兜着走,事实上陆司令没生气,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一条道走不通,那他还能怎么做,才能从谢拂手里搞到钱。
他被耍不要紧,没钱才是大事啊!
*
“病人连续高热不退,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如果今晚还没醒来,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大夫来给姬书意看了病后,声音沉重道。
谢拂皱眉。
这几天他消失,并非是因为什么金屋藏娇,而是因为姬书意一直生病,昏迷不醒,连续几天几乎没怎么醒过。
每次醒来,也不过是迷迷糊糊看过谢拂几眼,便又闭上了眼睛。
谢拂守了几天,侍奉在他身边的少年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外面的谣言告诉谢拂。
他觉得先生必定不会喜欢这种谣言,毕竟从前先生也从未表现过对谁的青睐。
可看先生这几日一直守在这陌生青年身边,倒像是很看重似的,该不会……
思忖间,谢拂的声音传来,“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倒不是他非要提醒,而是对方站在哪儿挡住了光线,他无法忽略。
“先生,梅师父问您什么时候回去?”经过谢拂整合戏院,成立鹊桥仙,从前的梅班主现在则成了梅师父,膝下弟子不少,他的戏工却不及谢拂,甚至不及戏班里许多人,但因为会教导人,领年幼的徒弟们入门,也被人尊称一句梅师父。
想来想去,少年还是决定当做不知道,反正那些人也不可能当着先生的面说,先生多半也不会听到。
“让他先看顾着。”谢拂无所谓道,又不是没了他,戏班就不能运转,这么着急找他,多半还是因为姬书意。
谢拂反常的行为引起了他人注意。
“是。”少年跑开了。
谢拂坐在窗边,手撑着桌子,举着一份新鲜的报纸打发时间。
接连几天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大晴让光线十分明亮,只是为了不伤眼,谢拂将窗户半关。
姬书意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十年时间,二十几岁的谢拂已经长成了姬书意想象中的模样,却比想象中的他更好看,更真实。
姬书意并未出声,而是选择静静旁观,似乎想要在脑海中勾勒谢拂这十年的生长轨迹,重新走过那些时间。
高烧还未彻底退下去,姬书意现在还在头晕眼花头疼发热,他看什么都有些模糊,唯有谢拂,落在他眼中,就仿佛周围都加了远景滤镜,唯有他一个人明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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