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身后的马车门帘被撩起,沈檀漆微微抬眼,还没回头,肩膀已经被轻轻地揽住了。
“阿漆。”郁策的声音很淡,把手心的外衣披在沈檀漆身上,裹紧他颤抖的肩膀。
“嗯。”
沈檀漆擦掉眼泪,笑道:“在这陪我干嘛,你进去再给三蛋输些灵气,看看能不能有用。”
闻言,郁策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妖族生命力顽强,不会轻易死去。”
“再顽强,他现在只是一颗蛋,他还没有出生。”沈檀漆伸手轻推他一下,有些无力地说道,“快点去。”
他不想让郁策看到他这样懦弱无能的一面,就好像他和十岁时的自己一点变化都没有,说来也可笑,十几年过去,他没有任何进步。
郁策没有动身,只是坐在他的身侧,轻声道:“你想吵架吗?”
他突兀说了这么一句,沈檀漆一时怔愣,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晶莹的露珠,呆滞地问:“你在说什么?”
郁策的脑子也吓傻了么?
郁策伸出手掐诀,给他和沈檀漆留下一方小小天地,隔绝外面一切的声音,而后道:“我猜你在想,是你扔下我和孩子们,自己一意孤行回到你的世界,这七天内没有照顾三蛋,回来之后也一直没有更加关注三蛋身上的变化,所以都怪你没有照顾好孩子。”
沈檀漆眉头微蹙,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自暴自弃般道:“是,都怪我。”
他甚至在想,是他哥哥妹妹和郁策孩子两头都想保全,所以老天才惩罚他的贪心,让他两头都不能保护好。
郁策洞穿他的心思,斟酌片刻词句,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如果照你这么说,那我也有错。我当初没有拦下你离开,没有用孩子威逼你,把你绑在身边,我应该做得更狠心些,在你身上挂个千斤锁,除了孵蛋以外什么都不让你做,这样才是为了三蛋好。”
沈檀漆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郁策的口中说出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郁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知道你胆小、犹豫、心软,习惯逃避,也知道你把所有错误都归结在自己身上,遇到磨难第一时间先想到放弃,打退堂鼓。因为你害怕失败,害怕事情会和你想象的有所出入,所以你永远选择逃避进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出了事情也只会一味的责骂惩罚自己。”
话音落下,沈檀漆哑口无言地看着他,眼角的泪被风拭去,对上郁策沉沉的目光,沈檀漆任何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郁策为什么要这样说,一定要撕破他的伤口,让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有多丑陋难堪,有多懦弱悲惨郁策才会满意吗?
“对,”沈檀漆眼睫微颤,猛地扯住郁策的衣襟,带着些怒气盯着他,“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生下来就是这样。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做成功过,没有所谓的天资,没有雄厚的家世,没有自小照顾你,悉心教导你的父母,人生只有失败和辱骂,你以为你会比我好到哪去吗?”
分明说了极其难听的话,可郁策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令沈檀漆几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一个字没落到他耳朵里,一股烦闷敢自心尖升起,扰乱心绪。
“算了,随便吧。”
他甩开郁策,低声道:“既然你知道我这人有多差劲,当初就应该离我远远的,当然,现在你要反悔也还来得及。”
听到他的话,郁策眸色晦暗,忽地凑上前一把捧住沈檀漆的脸,不管不顾地狠狠吻上来,呼吸滚烫地交织在一起,沈檀漆惊慌失措了瞬,险些觉得自己要从马车上掉下去。
“郁……”
话还没说出口,郁策便已经掐住他的脸,咬在沈檀漆唇上,将他剩余的话尽数吞没在唇齿间消失不见。
马车飞快,风声猎猎,吹散两人的墨发。
发尾在风中相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冰冷的手贴在沈檀漆的脸侧,迫使他镇静下来,看向自己的眼睛。
“阿漆,我说过,”眼泪被他一一疼惜地吻过,郁策的声音极缓,极慢,“你可以依赖我,可以相信我。”
“就算你一辈子没做成功过任何事,就算有那样刻薄尖酸的父母,就算你的人生总是遇到数不清的磨难,那又如何?”
郁策的声音很轻,目光定定地落在沈檀漆的眼上,低下头,吻了吻他带泪的眼睫,“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你还有我。我的出现不只是为了和你一起吃饭睡觉聊天哄你开心,而是为了让你能够勇敢起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不怕失败。”
“如果你有错,就是我也有错,如果我有错,你也逃不掉。”
“我们会一起面对所有事情,解决所有困难,直到老死入土,直到化作尘埃。”
沈檀漆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自己的手被郁策抓起来,搁在他的胸口处。
“你相信我么?”
心脏鼓动,通过手掌,一下一下地敲在沈檀漆的心上。
他在那一声声无言的心跳中,渐渐找回了自己。
沈檀漆垂下眼,自嘲似的用袖子蹭了蹭脸边的泪,轻轻说道:“我当然相信你,像我这样的炮灰当然得抱紧你的大腿啦,咱们家的主心骨。”
郁策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伸出手,把沈檀漆肩上的外衣裹得更紧,软下声音道:“你也是我的主心骨。”
没有沈檀漆,他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自己。
闻言,沈檀漆扁了扁嘴,又想掉泪了,他抱紧郁策,在他颈间亲昵地蹭了蹭,小声委屈地说:“谢谢夫君。”
郁策无奈地笑了声,回抱住他,就像哄芋圆和金鱼那般,揉了揉沈檀漆的脑袋,说道:“现在叫夫君,刚刚推开我力气可不小,我看你是狠下心来不想要我。”
沈檀漆彻底憋不住,眼泪开闸似的哗啦啦流出来,把郁策的衣襟全给哭个湿透,像条小狗似的抽抽搭搭地靠在郁策的肩头,哽咽道:“对不起,本、本来没想推你,但是你嘴巴实在太损了呜呜呜……”
郁策:“……没事,至少没动手打我。”
话音落下,沈檀漆破涕为笑,用郁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说道:“我哪有打过你,说得好像我总欺负你一样。”
郁策理好他额头的发丝,故作困惑道:“没有过么,可是明明昨夜阿漆在床上在我后背抓出……”
“闭嘴!”
“好。”
郁策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沈檀漆的腿都已经快麻了。
“快回去吧,外面风大,回去跟三蛋说说话,说不定它可能只是睡着了。”郁策对龙族的生命力还是十分自信的,龙族迄今为止还没有过死胎,常常有幼年的龙子死去,基本都是因为人类和魔族的猎杀。
依他看来,三蛋的确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只要找出问题的关键,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不可能会死的。
当初他娘服七种毒药、种魔族蛊虫,想把他堕掉,他不也是这样好好长大了么。
郁策敛起思绪,默然地看着沈檀漆,什么也没说。
“对了,我觉得眠眠的事情有点蹊跷,我猜测是有一种可能性存在。”
走出屏障前,沈檀漆突然想到一件极其关键的事情,那就是他曾经穿到过十五年后,三个孩子都长大的时候,那时因为担心郁策知道眠眠的事情会颇有微词,所以擅自隐瞒下来。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说不定真是因为那件事。
郁策垂眸看他,低低“嗯”了声,脑海里还在思索三蛋究竟是为什么导致生命流逝,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什么可能性?”
沈檀漆挠了挠脸,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一方面我们感知不到眠眠的生命,另一方面灵气输进去却像无底洞一样被眠眠尽数吸收,是因为……眠眠在蛋里入魔了?”
“入魔……”
郁策随意地重复了遍,随后,反应过来沈檀漆说了什么,他倏然僵住,惊愕抬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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