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也在一旁给哥哥帮腔道:“我看这药效也快了……”
这时,对面青纱帐内, 有小丫鬟入内, 与苏试行了一礼, 领他出了桃花坞。
想来是去见那花魁婉冰了。
魏灵风“哼”了一声道:“便宜他了。”
那婉冰本来颇得魏灵风青眼, 若不是苏试突然横插一脚,他本是有意捧她的。当时没有出银钱打赏, 只是不耐烦那些阿堵之物搅扰了琴音罢了。
他虽喜弄刀枪, 好游冶之乐,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粗疏的“纨绔”。到底生在贵胄世家, 听多了宫廷的宫商角徵羽, 看多了历代名家的笔墨刻画。一双耳朵和眼睛, 都刁得很。比起红藕、情柔这样的刻意逢迎,自然更怡情于婉冰柔婉又不失清旷的琴音。
那银钗美人听了魏灵风对婉冰的溢美之词,又见了苏试穿着样貌、举手投足, 无与伦比,自以为容貌不输那婉冰,颇为不忿她那样的好运气。
便轻笑着道:“不知是便宜了他呀,还是她呢?”
魏灵风冷淡地瞪了她一眼,转首对那萧十一郎道:“走!”
那银钗美人面露悻悻然。
那紫衣美人在一旁见了,面色有几分轻嘲,心中讥道:
这世间有一种女人,自以为在容貌上占了几分便宜/吃了几分亏,便以为男女之间的好坏事情都源自于样貌的优劣。
这世间又有一种男人,自以为在金钱上占了几分便宜/吃了几分亏,便以为男女之间的好坏事情都是源自于金钱的缘故——
“我比她有钱,她肯定会对我有意思/我看上她是她的荣幸。”
“她看不上我,一定是嫌我没钱,这个虚荣的女人!”
要她来看,这类男女,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试入得一扇朱门,只见正中铺着金亮的一面波斯地毯。
四面有淡黄、雪白两色纱幔密密垂、重重挽。青瓶配桃花,白瓶配海棠。又闻得暖香熏面。
婉冰上前来盈盈一拜,抬起头来看向苏试。
她果然是一个冷然淡雅的女子,嘴角的微笑永远是那样浅。但一双眼睛一旦融化了冰雪,却要比阳春三月还亮丽几分。
苏试以为她要说什么感谢之词,却听她说道:
“今日方知,原来成功,靠的是实力和运气。”
一个鬏儿圆圆,脸儿也圆圆的小丫头正殷勤地拉凳子,擦桌子,忙着为苏试奉茶。此时昂首插嘴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苏试落座道:“不对。可以预见的是实力,不可预料的是运气——譬如我与人对敌,自觉有七分胜算,这七分便是靠实力估摸出来的,剩下的三分便只能交给运气。而运气是美德的一种。”
那小丫头阮阮立刻点点头道:“对呀!因为我家姑娘善良可爱执着努力宽容大度自信大方,所以才注定时来运转,会交上好运!”
“也不对。只有当你的美德,遇上别人的美德,才会生成运气。”
说完,他微微一笑。
阮阮瞪大眼睛:
这个人,可真会夸自己!
苏试视线往下一落,探着手道:“手酸了。”
阮阮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捏着茶碗呢,忙伸出小手递出去:“公子,请用茶。”
“所以运气,既是天意,也是人为。”
婉冰不由得低下头去细细思索。
苏试这一番话,不禁让她想起她的老师,想起徐老姐……白玉京是个是非之地,她一路走来,于事功上,一帆风顺;于人情上,却颇多坎坷。然而她的一帆风顺,岂非也是人情所致?有恩师不计较她态度冷淡,仍尽心将她培育;有徐老姐包容她的冒犯,又时时从旁提点……
你心地纯良,即使犯了和旁人一样的错误,也会比旁人多得几分体谅。
也许,还会有人,宁愿自己心里难过,也选择包容你的错误。
而这种“运气”,却是你未必能察觉得到的。
因为真的对你好的人,并不会提醒你,他/她为你做了什么。
如果你能为这些人多考虑几分,也许你就能把自己的路走的更好一些,也免得叫他们为你担惊受怕。
婉冰抬头道:“我明白了。”
苏试颔首道:“明白就好。”
阮阮一脸茫然地抬着小圆脸:“……”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为什么聪明透顶的阮阮不明白?
苏试饮了半盏茶问道:“我在这里,可以做什么?”
阮阮翻了个白眼道:“你上青楼
来,你还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呀?要么喝喝小酒、要么听听小曲,要么看看小舞……旁的你就不要想了,赶紧把脑子里的东西洗一洗。”
苏试道:“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我此刻的想法。”
阮阮道:“你们男人,想的事情还不就是那两样呀!不是想摸姑娘的胸,就是想看姑娘的大腿啰!”
“阮阮!”
婉冰伸手敲了一下阮阮的头。
阮阮抬手抱住脑袋,小表情还有点委屈。
苏试见她一截窄袖滑下来,露出腕上一朵艳橘色的君子兰,很是精细好看。便问道:
“这是什么?”
阮阮捏着手腕道:“这是姑娘给我点刺的。”
婉冰道:“闲暇时学了一点刺青,叫公子见笑了。”
苏试道:“不如给我也刺一幅。”
阮阮在一旁插嘴道:“你放心,姑娘可厉害了,去年夏天给阿黄剃了毛,在它身上刺了四首白居易的诗,四首苏东坡的诗,外加一幅郑板桥的画。水月坊专门刺青的师傅见了都说好!”
婉冰瞪了她一眼,苏试不由得失笑。
阮阮已经噔噔噔地跑去替婉冰拿刺青用的工具了。
婉冰取来一幅工笔画册,颇有些为难地道:
“现下最拿手的,只是这三幅君子兰、海棠花和牡丹……”
苏试道:“那便刺朵牡丹吧。”
婉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阮阮抱了个檀木盒过来,听了苏试的话,也歪着小脑袋将他打量,嘴里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苏试笑道:“怎么?”
阮阮道:“看你这人仙风道骨的,怎么品味如此之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苏试起身往边上一躺,手中杯盏仍擎得稳稳的——只见他已侧卧在美人榻上,从茶碟上挟杯一饮,淡笑道,“牡丹不是很衬我吗?”
只见他一袭淡素白衣,笑容淡若云烟。
阮阮呆呆地看着他,心道:
怎么有人自恋起来这么迷人?
婉冰已打开檀木盒,挑取要用的颜料盒与银针,此刻在一旁问道:
“苏公子要纹在何处?”
“背上。”
他支起身来,背对着这方,一松腰带,云衫雪衣便一齐儿滑下肩颈。
青丝色如墨玉,背后一片瑞雪。
烛火在那男人的宽展、薄韧的背部,勾勒描摹起金色的线条。
阮阮又傻住了。
忽而就觉得,若是在这背上刺上一朵倾城赤霞色的牡丹,那真如将诗句题在寄给朝云的花叶上一般美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唧,又好晚了……
第三十九章 男妖精
“若是刺得深一点, 可留色两三年;若是浅刺,则只三两月色便褪了。
“公子要深刺,还是浅刺?”
“浅吧。”
碧瓦隔了人语声。
夜空飞明镜, 清辉洒屋宇。
魏灵风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萧十一郎停下了脚步。
那“一枝花”武功奇高, 想必也耳聪目明。魏灵风怕萧十一郎这群蹩脚虾暴露行迹, 便叫他们留在原地,自行展身掠动。
待飞跃过条条屋脊,片片瓦池, 才施展一招“蝶恋花”,在一处屋瓦上停下来。
上一篇:七个老攻都以为自己是替身
下一篇:华夏导演,星际爆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