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贵摇摇头道:“这成记的锦袍,都是量身定做的,绝不带重样。你要买这样的,怕是买不到的。不过也不贵,只要三百两,穿着也舒服,你可以试试。”
少年道:“我没有傅老板这样的威风,就算买得起这样的衣服,穿起来也不伦不类。”
傅大贵道:“哎,威风什么。毕竟老了,武功虽然不曾落下,但也不再是年轻时的龙虎精神了。去年生了场大病,光是福禄寿堂的千年灵芝就吃了十三株。”
少年愈发从善如流地接道:“福禄寿堂的灵芝,那不得一株一百两?”
傅大贵高贵而宽容地微微一笑:“你说的那是百年灵芝。千年灵芝,就得这个数。”
他握了个拳,张开食指和拇指。
少年道:“八百两?您吃一株灵芝,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傅大贵再次微笑,重新转动他的赤金弹丸:“福禄寿堂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五百两一株,不赚钱。你需要,可以给你搞个一两株,多了也没有,这玩意儿,有市无价。”
少年呵呵聆听。
四十年前,自雍熙皇帝登基以来,百废俱兴,民丰物足,甚至还有人靠卖酱发家致了富。便是乡下的土财主,地主家的傻儿子,都不兴炫富的了。
——刚富起来的人,总会想要人人都羡慕自己,特别地看重自己;等富久了,闻着铜臭味围上来的人多了,走哪儿也不缺人惦记你兜里的钱,也就学会烦了。
一个人若拼命夸耀自己的财富,无非四种情况——
1他并不有钱,但他想靠嘴试一试当有钱人的感觉。
2他最近两年才突然有钱,心态还没调整好。
3他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但又不想走心,只想走“捷径”。
4他嫉妒你。你没他有钱。他想让你也嫉妒嫉妒他。
傅大贵是真的有钱。
傅大贵当然没有看上少年。
这少年长得一副衰样,他当然也不嫉妒。
他只属于第二种。
傅大贵如愿以偿地在少年的脸上看到羡慕、谄媚、羞窘一类的表情。
他觉得已经看够了这类表情了,便问道:
“你想让我帮你个忙?说说看。”
那少年道:“听说打铁镇最近总是有人造您的反?”
傅大贵的脸立刻冷了——
确实,手下的工人闹了几次罢工和抢货物……不过平民小百姓不足为惧,只要打残打废领头闹的人,立刻就消停了,数量虽多,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傅大贵虽然富得不久,却富得很快。
在短短四年时间里,他就成为了打铁镇最富的男人、最强的高手!
他是这样成为打铁首富、打铁最强的——
比他有钱的没他武功厉害(谁敢和他竞争挡他财路,武力解决),比他武功厉害的都被他用钱收买(然后想方设法地捧杀、养废、弄死)。
在打铁镇里,已经没有可以和他抗衡的力量。但叫人烦恼的是那些外来的江湖客,自奉为侠义人士,喊着“劫富济贫”,想要对他行“打家劫舍”的勾当。
虽然不成气候,但次数多了,也令人烦恼。
毕竟家里如果总是有苍蝇在嗡嗡地飞舞,也是很令人不适、烦躁、痛苦的。
“你知道这世界上哪种人最仇富吗?”
傅大贵脸冷冷地道,“腆着脸来讨好我却没成功的人!”
少年应声道:“那是,这些人不过是眼红你的财富罢了。”
傅大贵呵呵冷笑道:“嘴里越说讨厌有钱人的人,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想跟有钱人做朋友!”
他抬了抬手,立刻有一个少女跪下来,跪在他身侧,将脑袋趴在他的腿上。
傅大贵伸手抚摸她散发着皂角香气的乌黑长发,像摸一只名贵的猫那样。
少年道:“小人就是觉得,非得杀鸡儆猴、杀一儆百,才好断了这些人的痴心妄想!”
傅大贵抬眼皮道:“哦?”
少年道:“您想,要是有个江湖榜上排名二十三的高手,来您这儿搞什么‘劫富济贫’,却被您给逮住,狠狠惩治一番,您想,还会有人敢来您府上撒野吗?”
傅大贵的肥眼皮跳了跳——
他使的一手可裂石断刀的如来神掌,也不过在江湖榜上排名一千八百八十八名。
(他这掌法名字虽然起得很厉害,却没几个人听说过。)
若果然能叫二十三名的高手栽在他手上,这天下能奈何他的人又剩下几个?
其他那些个在江湖榜上没名没气的人,再想打他钱财的主意,是不是得掂量掂量?
他便不吭声了。
只是挥了挥手。
于是少女们就都退下了。
那少年见他动心,便拊手嘴边,凑过去对他这般那般地耳语一番。
第六十章 陷阱
魏知白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1张师傅带着他的徒弟给傅大贵修建酒楼, 完工后傅大贵想赖掉一半工钱,张师傅带着徒弟去讨要工钱, 被傅大贵手下打断了腿;
2豆腐老娘的女儿小豆花在溪边浣纱,傅大贵坐轿子经过, 看到小豆花有几分姿色, 便叫手下人抢入轿中, 当即做出令人发指之行为。
(据路人描述,轿子晃得让轿夫差点没扭断腰。)
(当然,魏知白并不知道轿子为什么晃,他将此列为傅大贵苛虐下人, 与1同类。)
3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毛病,厨师刘火烧刘阿炳的妻子张菜花并没有几分姿色, 但傅大贵听说她对丈夫忠贞不二, 便是刘阿炳出了意外被火烧毁大半张脸, 也与他恩爱如故,于是便将张菜花抢去,天天锦衣玉食供着。就为了看张菜花变心,硬生生地拆散了一对恩爱夫妻。
4……
凡此种种, 不胜枚举,罄竹难书。
估计魏知白把头发拔完也记不住傅大贵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
师父说了:苟日新, 又日新, 日日新。
一个人只要有“知错能改”这一个优点,便足以受用一生了。
魏知白已经充分地吸取了上两次教训——
他不会再犯在大牛镇那样的错误,放过了坏人, 而害得好人受苦;他这次也不是冒然地帮助陌生人,他已经做足了功课……
魏知白的脚步突然停下。手,也按上了腰间的剑。
“是谁?!”
他猛然间转头。一边巷子里缩进去的脚又放出来,穿着灰布衣衫的少年犹犹豫豫地走出来,欲说还休地看着魏知白。
魏知白道:“是你。”
是那个姐姐被傅大贵害死的少年。
“你干啥跟着我?”
那少年转头看了看两旁,虽见无人,还是将魏知白拉到更隐蔽的小巷中。
少年问道:“你是不是要对傅大贵动手?”
魏知白抿着唇不说话:“……”
那少年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魏知白来到镇东门,东门的墙头立着很多木桩,又有许多乌鸦飞过来,乌油油地栖集在墙垛上。
“好臭。”
魏知白伸手挥了挥空气。
那少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上一扔,惊飞一群乌鸦,露出木桩尖上插着的一个烂芋头一样的东西来。
那东西又圆又大又臭,被乌鸦啄得面目全非,远看更辨认不清。
魏知白皱眉:“那是什么?”
少年道:“是人头。”
闻言,魏知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少年打量魏知白一眼道:“像你一样想对傅大贵下手的人很多。傅大贵割下他们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好叫那些敢打他主意的人看看清楚!”
少年又扔出一块石头,飞走的乌鸦露出另一颗人头:
“你要是失败,这就是你的下场!”
魏知白的眉心皱出了一个“八”字,他望着墙头的人头道:“我不怕!”
少年转过头来看着魏知白,他的手指还指着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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