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和曾经的自己比,他过得就实在糟糕。曾经的他住什么房子,那时的他住什么房子,以前的他被家佣伺候,那时的他又怎么样。午夜的时候,自然也经常梦到以前的事情…这让他无法满足。
邵清禾一直都对过去的自己有一层朦胧的滤镜,从而讨厌现在的自己,不然也不会那么在意别人叫的是闻嘉述还是邵清禾。
某种意义上,他也是想回到上城区的,而前段时间的经历算是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他就像一个物品一样,丧失所有尊严心和羞耻心,被任意摆弄,无法反抗。
在他无法动弹的时候,在他回到曾经属于他,现在却不属于他的家里时,在他发现哪怕回到上城区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时候,那些以前的一切由他单面附加的滤镜全部都碎掉了。
邵清禾又回想起那五年间,其实也并不都是痛苦的,虽然一开始又生病,又不适应,但他不也挺过来了吗?
最开始做陪侍时,他脾气不好,什么都不会,是店长一点点教他,是那些初期的客人不嫌弃他,他从他们那里学会了很多。就连那个小宿舍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一点点添置的。
哪怕邵清禾厌恶这五年间的自己,但又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后来的他,都是他自己呀。他不能只接受自己好的一面,而无法接受自己其实也有不怎么如意的一面。
他清醒了,彻彻底底醒过来了。
邵清禾打算接受全部的自己,不再顾影自怜,认清现在的自己和那些人阶级不同,除非他手里有一件足够引起轩然大波的底牌,不然他根本无法反抗。
“阿七,抱歉…我前几天脑子有点问题,所以不记得你了,你还要照顾这样的我,辛苦了吧?”
阿七赶紧摇头:“怎么会!!!”
邵清禾没说话,在溪水边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嗯,还行,也没多憔悴,阿七把他照顾得很好,在外面生活这么久,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脏多少。
在那天晚上那么慌乱的情况下,居然都不忘给他拿几件衣服……邵清禾那时正捧了一把水洗脸,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动作顿住。
他记得,阿七好像……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不行,他得再看看,如果真的像他模糊中记得的那样的话,那么…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当然,这个前提是阿七得配合他才行。
“阿七,”邵清禾朝着那只小土狗招招手,唇边绽出一抹久违的微笑,“过来,到我这儿来。”
那是店长教邵清禾很多遍的笑容。
他之前不止一次对邵清禾说过,说店里其他陪侍笑要尽可能真诚,但他就完全不用,还说他笑起来不用太用力,浅浅淡淡就行,这样笑的时候最好看,也最能把客人勾住。
“……我之前不怎么清醒,都没看清…我想再看看你本体。”邵清禾抿了抿唇,语调轻微上扬,“可以吗?”
对面的青年正在小溪边掬着一捧水洗脸,一些透明小水珠挂在他纤长眼睫处,包括白净脸庞上还在一滴滴往下掉着,看起来好清纯,好不可怜…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忍心拒绝的吧。
阿七当然……无法拒绝。
他甚至反应很快地从随身带的包袱里翻出一块干净白布,凑过来给邵清禾擦拭脸上的水。
前几天他就是这样照顾不怎么清醒的邵清禾,所以动作实在太自然,完全不需要思考,在看到邵清禾脸上挂着水珠时,身体自然而然就动起来了。
以至于接触到邵清禾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阿七猛然想起来邵清禾已经清醒了,他整个身子顿时僵住:“我……我…”
“没事…”
阿七和霍楚来不一样,一个见过他最得意的时候,一个却只见过他的落魄,这就注定了邵清禾在阿七面前会更放松。
面对知晓自己过往一切的霍楚来,他只会紧绷神经,仿佛面对一场无形的拷问,哪怕霍楚来本身没有这种意思。
而邵清禾和阿七认识时,他就已经见过邵清禾坐在客人怀里陪笑的模样,虽然那时的邵清禾没有和阿七搭过话,但他们曾经对视过无数次。
在喧闹的地下夜场里,在周围的那些人在闹在疯在笑的时候,在那个恍若群魔乱舞的地下,他们隔着人群对视过很多次。
有时候阿七在台下准备时,会瞥见邵清禾灵活地穿梭在乱糟糟的舞池中,他有时穿白衣服,有时候穿黑色的,更多的时候他胸口会别一朵花,据说那是给客人准备的。
他有时候会在洗手间抽烟,也会小声吐槽他哪些客人,在外面装模作样,到了地下便释放本性。
有时候喝醉了酒也会一脸呆滞地睡在卡座的沙发,阿七曾给他盖过衣服,他有次吐了他一身,还熟练地拿阿七的衣服擦嘴,手腕软塌塌搭在他肩膀上,不过那些,邵清禾应该不记得了。
“可以吗?我说的那个。”
其实早在阿七没出现前,邵清禾心里就已经隐隐约约有点猜测了,毕竟他的脑子又不是摆设。
先结合阿七的特征,再加上温川和霍楚来那些断断续续的说辞…将已知线索整理归纳,自然而然地,就得出一个虽然很惊讶,但又很符合的答案。
——阿七不是人类。
至于他本体到底是什么,虽然七八天前的邵清禾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已经看过阿七的本体,但那其实那时候的他本来不怎么清醒,回想起来记忆也是略模糊的。
他只记得那个野兽皮毛的颜色和阿七的头发一样,是有点略深的棕色调…体型有点大…
具体是什么…忘了。
“………可以吗?”
邵清禾在说出口就知道阿七肯定一定会答应,而他也的确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自觉地应了一声。但是在之前,他忐忑地说:“当然可以…清禾,你不要怕。”
他点了点头。
两个人那时本就在一片较为宽阔的地方,所以还算比较方便,不用担心影响谁。
阿七变化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惊悚一点。
完全可以想象下,当一个人站在你面前,身上的皮肤一点点长出毛发,身体仿佛一个逐渐吹大的气球,一点点变大…这是一幅多么令人不适的画面。
虽然心里早已经知道了,甚至不久前也是看到过那些残肢的血腥场景,更不用说前面几天,他还和这个野兽同吃同睡,一起生活了好几天。
邵清禾的确提前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毕竟没什么真实感。只在一张照片中看一只猛兽和那只猛兽近在咫尺,这两者的体验当然是不一样。
邵清禾几乎无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身体不可自控地微微颤抖着,满脑子都是快跑快跑快跑,但又完全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不是他胆子小,而是一种本能的战栗。
之前温川听说那只野兽体型近乎三米,这个数据肯定不对,它光四肢着地就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如果站立高度的话,肯定是超过了三米。
可能乍一听,还不会觉得三米能有多高,稍微换算一下,因为这个高度已经是普通住宅的一层楼到两层的高度了。
邵清禾不算特别矮,他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大致上算得上优越,但在阿七面前,他瞬间变得娇小。
阿七好像也知道他害怕自己一样,所以它都没有试图想要靠近邵清禾,而是保持同一个姿势,默默地站在原地等他适应。
过了一会儿,邵清禾稍微缓过来了,也能够好奇地打量眼前的野兽。
原来他不是狗,甚至不是犬科动物,有点像猫科动物,但……邵清禾犹豫了。阿七的外形有点像老虎,但他怎么没有条纹啊…说狮子吧,更不像了。
老虎不一般都是浑身金黄色,外加黑色条纹吗?他怎么只有接近于棕黄色的厚实皮毛,却没有条纹啊……难道是什么,未记载的变种虎?
邵清禾以前就很喜欢看杂书,也看过很多介绍动物的知识,在看到阿七完全显出本体后,脑袋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曾经看过的关于虎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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