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生产时若发生大出血,放在古代都是九死一生,别说这个时代。
他哑声问:“乌岚会死吗?”
祭司没回应,撒特德嘴角微微动了动,江言还没听清楚,眼前便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昏迷前,似乎听到山洞里传出兽人的吼声,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暮色四起,下着雨,天色黑得快。
平台上湿/漉/漉的,水珠沿着洞口沥沥滴落落,火光映照着石板,泛出些微芒。
撒特德把灶搭入洞口内,烧火烹食,见江言醒了,便往床边过去。
“言,”撒特德倒了碗温水喂到他唇边,“喝一点。”
江言就着碗口低头,嗓子得到滋润,紧绷的状态得到几l分缓解。
他望着夜色出神,脑子里的记忆像多了块缺口似的,茫茫然地呆坐片刻,猛然想起什么,抓住撒特德的手掌,问:“乌岚怎么样了?”
撒特德看着他,幽浅的蛇瞳宛若深渊,沉不见底。
江言:“……活着?还是死了……”
撒特德道:“你先休息,过会儿吃东西,再喝药。”
江言固执地跟上去:“不能告诉我吗?”
他望着黑漆漆的山野:“你不说,我就出去问。”
他像跟竹竿一样立在洞口边缘,凉丝丝的雨雾往脸上飘,才入夏不久,此刻竟然让人心生凄冷之意。
撒特德把他拉回,注视他的眼睛,道:“乌岚失血太多,祭司也束手无策。后来穆用牙齿刺破自己的血脉,让乌岚喝了许多。”
江言眸光浅浅一闪:“那……是救回来了吗?”
撒特德很轻地摇了摇头。
江言咬住唇齿,身子一软,被撒特德扶回床上坐下。
他盯着地面,心脏发闷,连带着一向没什么动静的肚子,似乎都隐隐地跳动着,不太舒服。
尽管雌兽生产幼蛇是个生死劫难,过去的雌兽,也因为繁衍丢了性命,可这是江言第一次经历。
一个认识的,活生生的雌兽就这么没了。
撒特德屈膝蹲下:“言。”
江言紧了紧嗓子:“我……我就是有点难过……”
他愣愣地看着对方:“你先去忙,我想自己坐会儿,等情绪过去就好了。”
撒特德并未马上离开,牵起他的手与他并肩坐着,在外头捕食回来的佩奇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嗷呜地嚎几l声,抖抖雨水打湿的毛,绕去床边,想拱一拱江言的腿,
它觉察气氛似乎有些沉重,缩回脑袋,“呜”地一声趴好。
时辰不早,江言身子特殊,撒特德还得去准备食物。
他往趴在地上的大狗投去一眼,狗子似是领会目光里的含义,忙起身,蓬松毛绒绒的大脑袋往江言膝盖和小腿来回蹭,安安静静的,没有乱嚎。
江言顺着动作摸了摸佩奇的脑袋,久久地,长叹一声。
晚上胃口不好,他喝了些豆子与猪蹄炖的汤,猪蹄软烂,沾齿就没入喉咙里。
随后喝药,往日喝一口就会皱眉,此刻再苦却苦不进内心。
当夜,江言梦到充满血红的画面。
先是奄奄一息的阿乔,再变化成不断飘着血腥味的洞口。不断流淌的血液像河流那样蔓延,占据着整个梦境。
他大口喘气,猛然睁眼。
撒特德正在用麻布给江言擦汗,见他终于醒了,便将人揽入怀里。
“言,不要想。”
江言干涩地吞咽嗓子,缓慢找回声音。
“我……我梦见阿乔和乌岚。”
江言问:“乌岚真的死了吗?”
撒特德沉道:“嗯。”
江言:“那幼蛇呢?祭司说有两条幼蛇。”
撒特德:“还活着。”
江言一下子没了反应。
他紧闭双眼:“我有点难受。”
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恍惚中眼角蔓延出些许湿润。
“部落会怎么安置乌岚?”
撒特德:“将他埋入土中。”
江言眸光放空:“这样也好……”
乌岚很快就下葬了,昨日下过雨,今日泥都是湿的。
雨水浇灌过的树群只一夜就愈发葱绿,乌岚被埋在野丛繁盛的地方。
兽人崇尚自然神,认为植物的绿色代表新生与生命,所以把死去的族人葬在此地,象征着今后会转入轮回,得获重生。
但也就只是埋葬着,没有做任何祭祀。
兽人只祭祀天神,自然神,还没有祭祀兽人的思想。
江言靠着撒特德站在远处,脑子发茫,不似夜里那样难过,却觉得心里空空的。
乌岚的雄兽,穆,手腕缠了两条眼睛都没睁开的幼蛇,像石头般守在埋葬乌岚的地方没走。
穆昨日喂了乌岚许多血,被晒得泛黑的面孔透着一股惨白,
乌岚葬好后,围观的兽人几l乎都散了,剩下穆,还有江言,祭司,族长,另外几l个总聚在一起的雌兽。
阿乔和阿岚十分伤心,可他们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每个怀上幼蛇的雌兽,都抱着死掉的决心。
族长看着四周,叹道:“都回去吧,乌岚一定会获得重生。”
江言没走,阿乔他们也没离开。
半晌,江言问:“不能给乌岚做一场祭礼吗。”
族长皱眉:”祭礼”
兽人部落未曾有过祭祀族人的先例,只有祖先,才能享此礼遇。
江言:“没错。”
“乌岚是蛇族的一份子,是我们的朋友,他走得痛苦,为什么不能用祭礼抚慰他?”
族长和祭司齐齐出声:“言……”
阿乔与阿岚几l个雌兽也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穆忽然开口:“我同意言的做法。”
他撑起身躯,族长皱眉:“穆,乌岚不是——”
穆看着江言,问:“言,我要怎么做?”
高山之巅,和土地深处,是通往天神和自然神最近的地方。
江言把准备好的器具,衣物,食物,让穆把它们跟着乌岚一并埋好。
兽人自古就传承着与神灵对话的巫曲,过去这些曲子只吟唱给神灵听,这次却是穆亲自唱给乌岚听的。
穆吟诵了很久,江言听不明白晦涩的巫曲。
很久,他才开口::“以后想乌岚了可以过来看看他。”
因为江言提出给乌岚做祭礼的事,族长对他颇有微词。
撒特德对此没有说过半字,江言忙完,坐在石头上,晒着太阳,问:“撒特德,你觉得我错了吗?”
撒特德沉默,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祭祀的目标是兽人的祭礼。
可他没有反驳江言的话。
江言忽然抿唇,笑了笑。
“其实这样已经不错了,我看族长脸色都不太好,不过他没指责我。”
等时间再久一点,兽人的思想再转变些,定能体会到祭祀同胞的重要性。
这样的重视,不仅仅对于神灵,族人的灵魂亦该得到同等安抚的待遇。
他叹着气,做着假设说道:“如果以后我也死了,撒特德,你记得给我多准备些吃的,还有水果,我……”
撒特德抬起手掌,把江言的嘴巴捂得严实。
“不。”
他不要言笑着说这样令他惧怕的事。
第101章
葬好乌岚,江言就回去了。
这日后他总有些魂不守舍,撒特德叫来祭司给他检查,只叮嘱要放轻松,又私下里叫撒特德照顾江言的情绪,缓去他那忧虑的心思。
江言坐在平台上晒太阳,人昏昏地,不久又睡了过去。
等他有了些意识,发现手指很痒,掠过一阵阵濡湿。
他吓得睁开眼睛,恰好对上探近了,变得硕大无比的狗脑袋。
佩奇:汪呜汪呜。
睡了好久呀。
江言:“……”
他推开佩奇靠近的脑袋,在那蓬软的大脑上揉了揉,哑声问:“几l时了。”
上一篇:精灵王被匹配给帝国元帅后
下一篇:带着夫郎靠收租暴富了[种田]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