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正处于填补的收工阶段,她举起镜子又照了一下,眼神不经意间瞥到门口,看到熟悉的一道身影,脚步没有停顿地走进了办公室。
来人是适才大家的谈资,温遇旬要是没有聋……万一呢。
温遇旬不是故意半路杀回来的,昨晚和沈榆闹太晚,睡眠严重不足,却忘了沈榆如今还是正在放寒假的大学生,第二天是不用像他这样一大早就爬起来上班的。
困到有点精神失常,林皎叫他过去是让他交资料,结果他把包一扔,光秃秃一个人拔腿就走。
不知道温遇旬听到了多少,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两位适才还火热讨论的好同事低头不敢抬。
“方施颖,”温遇旬的嗓音相较平时的冷淡不同,这时还带点没睡醒的懒散。
温遇旬说:“我认识你的。”
方施颖抬头,握紧了手里的化妆镜。
方施颖心说我好感动,旬哥居然认识我。
温遇旬又说:“你口红涂脸上了。”
“……”
方施颖又不感动了,紧急捂脸后说:“温老师,要不你还是聋了吧,瞎了也行。”
-
林皎正在办公室里啃糯玉米,二郎腿翘得极具艺术性。
“啪——”未见其人先闻其文件夹,“你要的资料。”
温遇旬交了资料,再顺手把给林皎准备的新年礼物放在桌上就想走,屋里一股苞米味儿。
“给我站那儿!”
林皎在他身后拍桌子:“你跟领导什么态度呐?”
温遇旬面色缓和一些地转回来:“忘记了。”
林皎平时没什么领导架子,加上私下和他关系比较好,语气说是上下级关系,不如说更像朋友。
“怎么了?”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稍微耐心版。
林皎放下玉米,瞅他两眼:“没什么事,病好了?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没瘦,”温遇旬说,“胖了。”
林皎又瞅两眼,半信半疑,犹犹豫豫道:“是么?”
温遇旬都不记得上一次上体重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说:“嗯。”
林皎点点头:“也对,小榆那天担心得都快掉眼泪,过年应该有给你喂胖一点。”
说白了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那天他突然晕过去也把林皎吓个半死。温遇旬自己有所感觉,之前那通摔下悬崖的事故对他好像并非完全没有影响,身体素质没以前好,感冒发烧变成家常便饭。
不过他现在对沈榆的形象认知有点颠覆,快要想不起来他掉眼泪是什么样了,满脑子都是那天沈榆踹人的场面。
好看,即使这样的想法和描述奇诡又不合时宜,温遇旬还是认为腿和人配合得很好,都十分好看。
“教训过你了吧,”林皎幸灾乐祸,“今天午饭不能再不吃了吧?一起?”
“不了。”温遇旬说。
林皎愣了一秒,随即震怒而起:“好啊!你讲了不听故态复萌是吧……”
“沈榆中午给我送饭,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温遇旬淡淡扔下一颗炸弹。
林皎又坐了回去。
想起家里因为吃不到第三个奶酪棒哭闹着要上吊的林泉,两厢对比过于明显。林皎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你没有长从办公室走到食堂去的腿吗?”
大约是羡慕中带点嫉妒从而引起的反击。
“没长。”温遇旬真的要走了,他看明白了,送资料不是终极目的,取笑和试探才是。
“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啊,”林皎单手托着脸笑眯眯,“人都金贵起来了,不像我,没人疼也没人爱。”
见识过林皎多少追求者的温遇旬开门的手一顿:“你没人疼没人爱?”
“是嘛,毕竟我还单身!”
“……”温遇旬面无表情地重新按下把手。
他无所谓林皎是怎么看出来的,也无所谓她怎么想,不仅是林皎,将此主语换成其他任何人,方施颖张文因,白小岩段绍怀,温远和岑漫摇,甚至替算成整个世界,他都没什么所谓。
林皎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主动提,最重要的是没有否认。
“哦,跟你商量个事。”温遇旬半个身子都踏出门了,突然又往回缩。
“请讲。”
温遇旬看着她,说:“待会你如果和沈榆见上面,他要是对你提起那只兔子,你就说是你让我抓给你的。”
林皎假装听不懂,实际上在心里乐不可支,“什么兔子?”
温遇旬推了下眼镜,亮银色的镜框反射出的光锐利而冰冷:“玩具。”
再说下去恐怕小命不保。林皎憋着笑,说:“一定。”
作者有话说:
人是复杂的,爱更是。
第76章 喜欢我这样叫
中午十一点四十九分。
“找不到路。”沈榆理直气壮地给温遇旬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一声笑:“你到了吗?”
沈榆说:“到了。”
“嗯?那我就在门口站着,怎么没看见你?”
“……”沈榆把手机从耳边拿远,手指在饭盒上扣紧,“马上,五分钟后下车。”
另一边温遇旬听着手机里“咚”一声的挂断提示音,放下手机,站在植培所大门口台阶上转了个脸,措不及防地和方施颖奇妙对视。
然后方施颖就看到旬哥刚才还明显翘起来的嘴角嗖地一下放下去。
“……”
温遇旬冷淡地对她点了点头,看样子没打算说话。
方施颖是打算和坐同一间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一起,趁着午休时间出去吃饭的,提前订好了位置,时间紧任务重,然而叫的出租车迟迟不来,因此也只能等在门口。
温遇旬的位置站得很偏,原意不招惹人看见,也不挡道,奈何长相和身材都太突出。
方施颖一走到门口就看到平时连个眼神都懒得对着人的大佬在笑。
明了的心意如同汹涌的浪潮,抬头看枝桠却还是灰空的,春天原来还没到。
场面没办法再更尴尬了,温遇旬是长得很帅没错,但方施颖此刻更想赶紧走。
车还没到,出来前刚给司机打的电话,说是至少还要十分钟。
方施颖小幅度挥舞的手掌像拘谨的小人,“旬哥,等人啊?”
温遇旬给了最得体的社交礼仪,和她对视:“是。”
“好巧,我也等人。”硬着头皮接,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第一次觉得网约车司机不是司机,是驾着七彩祥云救她于水火的神仙。
温遇旬又点头,拿着手机将手掌一并放入外套口袋,随后便表情近乎虔诚地将目光投向前方,象征着对来人十分的期待。
虔诚到方施颖以为植培所的大门不是大门,是通往天堂的最后一道台阶。
温遇旬不热衷社交,林皎就算能被划归为朋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绝对到达不了同进同出的程度。
不是没有那个能力,是气质实在严寒。
这种人不说话才是常态,不过方施颖觉得尴尬也是世俗正常人的常态。
她和身边的同事面面相觑,站在这没有尽头的天地之间却有端联想到上次和严肃的副科长一道乘了一班电梯……
“等谁啊?”身后有人不经意施以援手。
来人是另一位和他们不太熟悉的同事,因为不在一个科室,负责的项目不同,但工作中的交接难免有重叠,也说得几句话。
那人笑着问方施颖:“等男朋友?”
得救——方施颖连忙回身,道:“等网约车司机。”
“我还以为你等男朋友呢。”同事说,“我看到朋友圈啦,恭喜恭喜。”
十分奇怪,人一旦新获得一段恋爱关系,身边的人就总爱将两个独立的个体的所有出行和社交归之与绑定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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