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齐玉紧紧攥着他的手,提着心问:“出了何事?”
季子漠把朝堂上的事诉了一遍,说道:“这些事太过明朗,我虽不理解却能看清,只是有一点想不通,皇上为何让我当皇子少师?”
皇上要帮二皇子造羽翼,排班底,季子漠资历,年纪,都够不上前排,现在进内阁,加皇子少师,那就是前排的前排,领头羊的存在。
皇上应当也不至于如此缺人吧?
他当局者迷,齐玉分析道:“你三年去了户部,工部,吏部,礼部,兵部,此事不多见,故而寻常百姓都知你做过的事,大一不是还说有人编成话本,酒楼的说书先生都讲过,把你赞为好官。”
“其二:七品芝麻官都会找师爷寻幕僚,你因处境事事谨慎,谁都不敢相信,身边无一个出主意的人,皇上看来许会认为你是一心办差的人。”
“其三:你不要看低了你的本事,你能从牢狱走到如今,已非平庸常人。”
“另有其四:太子与你是夺郎之恨。”
季子漠抿了下唇角,眼中划过深思:“你之前说,璩初的谋划是太子夺你,我与他为敌,他们助我得到皇上的信任,得到高位,但是太子与她的一番争吵,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玉应是,回想道:“似是太子有事瞒了璩初,璩初出来就如霜打的茄子。”
两人还未琢磨出来个所以然,引升就疾步进了院子,敲了两下门道:“大人,大内来人宣旨。”
季子漠与齐玉对视一眼。
摆香案,迎圣旨,刘公公一手握着拂尘,一手高举明黄圣旨,见季子漠领着家人在前,笑道:“季大人,皇上又有旨意了,咱家先给你道喜了。”
季子漠说过场面话,跪地等候旨意,季兰等人随他而跪,小厮丫鬟的又跪在后面。
刘公公清清嗓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三品兵部侍郎办差有功......晋为.......钦此!】
季子漠谢恩领旨,刚想站起来就听刘公公道:“季大人慢起,这是补早朝的旨意,还有一旨未宣呢!”
季子漠拿着圣旨再次跪下。
又是一番奉天承运,是个赐府邸的旨意。
季子漠再次谢恩,引升忙上前送上一荷包金银。
刘公公假意推辞,季子漠:“辛苦刘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喝盏茶。”
刘公公顺势收下塞到袖中:“季大人,皇上还有几句话让咱家劝慰季大人。”说着脸上露出感伤。
季子漠眼眸一闪:“刘公公请说。”
刘公公:“皇上知道你和原夫郎感情深厚,你原夫郎不惜福是他没福气,季臣莫不要因他已逝就心生丧气。”
“原夫郎?已逝?”
骤然提起齐玉,季子漠话都卡壳了一瞬,却也显得格外真实。
刘公公暗暗记下他的反应,等着回宫禀给皇上。
面露诧异道:“季臣不知吗?你那原夫郎已经死去三年。”
季子漠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双目微睁,错乱的摇头诧异道:“怎会,他不是安好的在太子府?我上个月还听闻他去城外上香。”
刘公公:“哎吆,这是怎么说的,原来季臣不知,你那原夫郎早在三年前就已死了,现在太子府的哥儿与你那夫郎同名,可却不是你之前的夫郎。”
季子漠不敢置信:“不,怎会,他......”
刘公公面露叹息:“哎,说来那哥儿也是可怜,太子身边的女诸葛璩初设计哄他离你而去,回了皇城他看破计谋想回到你身边,谁料......可怜他心里有你,逃了几日都逃不脱,死于非命。”
意有所指道:“也不知为何,害死了人,太子府还不敢认,弄个假的哥儿哄骗人。”
这样的戏码电视剧常有,相爱之人相恨,等到死去后方知他依旧深爱着一方,活的那一方痛苦万分。
季子漠表演着难以接受,季丫想着往日的嫂嫂,难以控制的哭出声来。
季兰心疼季子漠,回想齐玉也是落了泪,上前握着季子漠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季子漠有些怕自己哭不出来,顺势抱住季兰发出呜咽的哭声,直哭的身子颤抖。
齐玉是引升和阿吉的旧主,猛然听到齐玉已去的消息也是难以接受,庆幸司琴司平现在不在府中。
院中的人情绪真实,就连齐玉都是被雷击般。
那明艳女子情真意切的话还在眼前,说什么她心中亦有爱人,知道情之一事断人心肠,真心助齐玉的得偿所愿,更是赌咒发誓的说不会利用齐玉算计季子漠。
可现在算是什么?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齐玉好像被压在了五指山下,浑身骨头被压的血肉模糊,泪眼朦胧的看向在装悲伤的季子漠,痛恨自己又成了他的过错。
刘公公与身后人静静的看了会,把各人反应尽收眼底,随后刘公公悲叹了一声,打起精神劝道:“斯人已逝,季臣现如今是国之重臣,万万要不可多悲伤,皇上很是看重你。”
“至于姻缘一事皇上自会上心,日后定能选个金枝玉叶与季臣相配。”
第110章
季子漠松开季兰,让刘公公看到他猩红垂泪的双眸,听刘公公提及婚事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这种情形不适合多说,故而摇摇头不言语,似是万念俱灰。
刘公公又安慰了几句,见季子漠能开口说话方才离去,坐上轿子还在想,看来季子漠和原夫郎感情是真的好,说话声音都是哽咽的,像是挺拔的梧桐被闷雷劈弯了腰。
不过想来也是,若不是感情深厚,怎会在那齐玉抛夫另嫁他人后因一个猜错的孩子日日爬墙乐信候府。
刘公公坐在软轿中,又想起季子漠写的那些笑话,阴柔的脸上泛起难忍的笑意,那沓笑话也实在是有意思,连皇上都笑了好些次,也不知道怎想出来的。
季兰季丫等人哭的真心实意,一半哭齐玉,一半担心季子漠。
季子漠因齐玉醉酒离家,性子被寒冰包裹住,季兰虽急却无办法,明着暗里恼了齐玉许久。
现在知道他是受冤枉的,回想他与季子漠救自己出来,心里的难受无法言说。
季子漠面上黯然,转身离去疗伤,齐玉抬脚就想追,季兰开口在后面叫住他。
“你莫要吃醋,我弟郎是个顶顶好的人,子漠心中有他是应该,他现在心里难受,你受些委屈别和他闹。”季兰柔声嘱咐着。
齐玉点头说好,他笑着,只是因旁的事笑的有些勉强,季兰张口欲言,良久后摇摇头让他离去。
犹如两块巨石系在齐玉的脚上,他步子沉重的难以抬脚,短短的一段路,他像是走到了地老天荒。
麻木的推开房门,还未站稳就被人猛的抱在怀里。
季子漠把人打横抱起,寻到他的唇角啄了下:“怎么这么久才进来?”
齐玉如一节枝丫,嫩叶都被霜打湿。
衣襟上沾了泪,季子漠把他放在床里侧,给两人脱了鞋,自己也躺了下去。
“昨天一夜没睡好,又天不亮去上朝,困的难受,陪我补个觉。”
说完闭上眼睡了,齐玉侧着身看他,娶他的少年长大了,高了许多,脸上也很少再有吊儿郎当的神情,五官更加凌厉,不是柔和的风,像是洒满碎石的山,虽硬却内有山洞,可以挡尽雨雪。
从院中回到房间的路上,齐玉恼怒悔恨,觉得天都是晦暗的,更是升起一个赌气的念头,大不了自己一死了之,看太子等人还怎么拿捏季子漠。
“我又中了圈套。”
片刻后,齐玉依偎在季子漠身旁,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
季子漠睁开眼垂眸看他,笑了一声:“我还在想怎么开解你呢!”
夸道:“不错媳妇,知道我是谁了。”
这话说的奇怪,齐玉抬头看他,额上的孕痣红的鲜艳:“你是谁?”
季子漠望进他的眼底,声音低沉道:“我是季子漠,也是齐玉,你是齐玉,也是季子漠。”
所以谁中了圈套都一样,没有谁连累谁,原就是二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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