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研究院院长, 谢意,那位才华横溢、身份高贵到极致的女人。
证件照中,女人神情冷淡, 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谢云虹最开始是在一个新闻中找到了女人的信息。
屏幕内,记者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占到最前面的位置,将话筒递到女人嘴边, 语气激动:
“有人说院长大人把研究项目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请问这是真的吗?”
在喧哗的人群中,女人的面容和声音都不太真切:“人类的利益大于一切, 我的研究也只为人类服务。”
纸条上的内容被焦黑痕迹遮掩大半,显得非常模糊。
但还是勉强看出几行字迹:
【提前祝十八岁生日快乐】
【炎羽可以压制污染核心】
【不要去寻求中央研究所的帮助,也不要去找你的母亲】
写下纸条的男子似乎预料到了很多事情。
但很明显,他并没有意料到自己的孩子会如此之早地打开保险柜。
污染核心这样的概念,对小孩而言还是过于陌生。
当然,这并不是过于年幼的半污染物需要考虑到事情。
异能者对危险敏锐的直觉让小孩遵循了纸条中的提醒,并没有向那位研究院身份高贵的母亲寻找帮助。
他只是打开了盒子。
相比什么净化污染的炎羽, 饿狠了的小孩或许更希望里面会有一些有实际作用的东西, 比如,可以保护他不被保姆再扇一巴掌;
或者,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事实上这只是一片炎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在炎热的夏日显得有些多余。
也不能填饱肚子。
但炎羽带着让小孩亲近的气息, 最后, 半污染物将赤红色染血一般的火羽塞到抱枕的棉絮里面。
第二天, 保姆跟少年预料中的那样并没有再出现。
谢云虹并不关注下一任保姆什么时候到来。
也并不理解写下纸条的男人对自己的看法, 无论是期待,又或者是其他的任何情感。
他面临的是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开门的钥匙在女人手中, 钱也在女人手中。
以及更关键的食物,全在女人手里。
女人留下来的最后一份食物,是吃剩下的盒饭,被装在塑料盒子里,就放在冰箱中。
这是第二天半污染物的早餐。
可惜的是,这么一点点食物并不足以果腹,却已经是房子内最后一点油腥。
谢云虹看着垃圾桶,沾着油光的塑料盒子在炎热的夏日很快长出霉花,毛茸茸地盖住大片。
他不能去丢垃圾,因为垃圾桶在楼下,他没有门禁卡,也没有房门钥匙,出了房间就再回不来,只能去睡大街。
他看着垃圾桶内的霉斑,觉得这些霉菌或许比他活得好。
至少能够吃饱。
但更遗憾的是,这一点霉菌也只吃饱了不到三天。
塑料盒子的油腥很快被消耗殆尽,霉菌昙花一现般,随着这些油腥一起离去。
比半污染物还先饿死在房间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惩罚,下一个保姆一直没有来。
其中的时间间隔长到,半污染物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第二天,某不知名小孩被活生生饿死在高楼建筑的惨烈案件就会出现在社会新闻的头条。
好在凭借着友人傍晚的投喂,谢云虹成功让自己在半死不活的界限之间反复横跳。
半污染物活得很□□。
当然,考虑到死后肌群在短时间从松弛变得僵硬,关节固定下来,尸体呈冷硬状态的现象,半污染物死后肯定也会变得很□□。
小孩不至于真的饿死,但好像又不算完全活着。
几乎时时刻刻的,灼热的剧痛从胃部向全身扩散,深入骨髓,仿佛要将半污染物的一切全部吞噬殆尽。
这时候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消耗难得的体力。
所以少年只是安静地摊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电视,借助屏幕中变化的图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
小孩心态还算乐观。
保姆离开后,至少没把房子的水电也一起断掉。
不然别说一周了,就是只有三天,半污染物估计都撑不了,加上夏日炎热的空气,死后最多只可能硬挺一天时间,然后可以臭得楼下邻居去报警。
但饿到极致,小孩还是忍不住去思考一个问题。
他都是半污染物了,为什么不能凭借优秀的抗饿能力来成为中央研究院的研究素材。
况且,半污染物本身的研究价值应该也不低。
如果成为研究项目,至少不会再有被饿死的担忧。
或许是依旧留着一些期待,又或许是之前查找谢姓高阶异能者时留下的习惯,半污染物身前电视的屏幕大多时候都在播放新闻频道。
屏幕中的记者介绍到:“今天是谢意院长孩子的第一次露面。”
捕捉到关键名词,被饿得意识都要开始模糊的半污染物猛地从抱枕上抬起头,看着电视屏幕,眼神茫然。
记者微笑着补充:“今天也是小孩的五岁生日宴席。”
黑发的小孩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神情高傲,准确回答出采访者问出的每一个理论问题,知识储量在同龄人群中是近乎碾压的存在。
比这更瞩目的是,小孩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焰红双瞳。
异能者的身体特征会因为灵力性质而产生变化,异样的瞳色和发色都不罕见。
但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展现出异人的特征,也侧面印证了小孩绝无仅有的灵力天赋。
不仅继承了母亲的智商,还继承了父亲的灵力天赋,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天生就该站在顶点的存在。
当然,这些事情过于长远,并不是一个已经被饿瘫在沙发上的半污染物应该考虑到的事。
他肯定不缺饭吃。
这是谢云虹看见屏幕中谢意幼子时唯一的想法。
但一直等到太阳西斜,一天时间已经结束大半,保姆还是没有出现。
半污染物被饿得有点狠。
于是小孩很早就搬好小板凳,抱着自己的抱枕蹲守在阳台上。
友人刚带着食盒来到阳台,就被另一边半污染物发出来的响动吓了一小跳,语气惊讶:“今天来这么早吗?”
谢云虹抬起头。
夏日傍晚的夕阳没有正午那么刺眼,圆滚滚的,橙红色的。
半污染物直勾勾地盯着天边橙红色的圆球,感慨道:“好大一个烧饼,看上去很好吃。”
而且这么大的份量,肯定能填饱肚子。
友人从小就对他人的情绪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语气担忧:“你是不是很饿。”
“要来我们家吃饭吗?”
小孩很认真地发出邀请。
谢云虹看着天边仿佛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巨大烧饼,陷入沉默。
他不是不想跟小孩回家,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所有半污染物接触到的“保姆”似乎都被特意筛选。
上一个被带走的女人在所有保姆中还是算不错的存在。
半污染物曾经还遇见过一个保姆,是位喜欢酗酒的男子。
在小孩某次和友人在阳台聚会时,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过来。
在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中,酒瓶砸在另一边阳台的地面上,瞬间就爆裂开来,锋利的玻璃碎片混着酒液四处飞溅。
好在友人反应足够迅速,在危险到来前就及时蹲了下来,利用掩体和身高优势躲过了最直接的攻击。
但难免还是被溅射的碎片波及到。
巨大的声响,男子咒骂的声音,以及皮肤被划破带来的刺痛,让小孩的大脑一片空白。
邻居的女主人听到声音,急匆匆赶到阳台,对着酗酒的男子一顿臭骂。
酗酒男本来还想反驳回击,但家庭中的男主人很快也出现,眼神冷淡,手中拿着铁杆的拖把跃跃欲试。
男保姆终于悻悻地离开,再一次把怒气发泄到小孩身上。
但他没成功。
半污染物把自己的血液混进了男人的水杯,酗酒后的男子并没有察觉到水中混杂的血气。
之后,男子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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