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样的经历,谢云虹格外讨厌黑暗逼仄的空间。
但不同的是,小时候的半污染物只会感到紧张和不安,如今成年体的半污染物却会变得愈发暴躁。
“最前面就是了。”谢随安沉默一会儿,绕过这个话题,说,“他在最深处的房间。”
————
隔壁囚房飘散过来的污染气息让半污染物愈发暴躁。
谢云虹并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下意识抵触这些污染气息。
其实早在半污染物小时候就隐约有了征兆,但并不明显。
比如当时那只变异的田鼠,半污染物原本应该更理智的,但被好友的重伤昏迷和田鼠身上的污染气息同时刺激到,一时根本没有留手。
那是谢云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催促着他杀死这个伤害友人的污染物。
等到了十八岁成年,金翅鸟的血脉终于彻底显现出来。
鎏金色的火焰烧灼着所有和污染相关的一切,包括半污染物自己。
谢云虹体内的污染物晶核已经和灵核同化,散发出的能量掺杂入灵力,顺着灵流和他的血肉彻底融合在一起。
于是,金翅鸟血脉和污染这两个完全相斥的存在被束缚于同一个躯壳中。
如果有人能够感应到半污染物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会发现,金翅鸟已经陷入自焚的死循环。
谢云虹体内的灵力继承了血脉的净化力量,会排斥所有污染,从内而外地灼烧他的身体。
如果谢云虹没有金翅鸟的血脉,他甚至都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在净化的力量刚崭露头角时,他就会活生生地被自己的火焰烧死。
但金翅鸟具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自愈能力。
只要灵力充足,谢云虹的身体就会迅速愈合;如果灵力不足,他的异能又没了燃料,不会再继续反噬。
换句话说,除非半污染物死亡,否则这个循环永远不会结束。
只有精神系异能者帮忙梳理灵力时,自焚的剧痛才可以被稍稍平息几分。
金翅鸟体内的部分灵力会转移目标,被友人的力量安抚下来,不再纠结身体半污染物的身份。
而现在,好友长时间失踪引发的不安,合着身体上的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楚,都让谢云虹止不住的焦躁。
因为半污染物的体质,他对灵力和污染极为敏感,一旦这两个存在稍有变动,就很快能察觉到。
因此很少有污染物能偷袭到他。
凭借这种天赋,谢云虹很快意识到自己处于幻境之中。
但幻境的操纵者等级比他高太多,就算意识到这是幻境,他也没有办法脱离开来。
反而被梦境的主人特殊针对,丢进各种零碎残破的记忆片段中挣扎。
幻境中,谢云虹独自一人参与了苏鹤临的聚会,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半污染物的力量被曝光,灵力紊乱的痛楚也彻底爆发,浑身骨裂般的剧痛,友人为了找到医治的办法,答应了研究院的协议。
混乱破碎的记忆画面闪过,带着揪心一般的剧痛,谢云虹看见江漓挡在他身前,面对很多人的质疑。
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怒骂着,要让谢云虹为他们的孩子以死谢罪,半污染物已经疼得几乎失去意识,他们就将矛头对准精神系异能者。
暴躁的、愤怒的、窒息的、悲伤的,所有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半污染物彻底淹没掉。
最后,有人嘴角带笑,邀请精神系异能者参与实验。
谢云虹记得他明明抓住了好友的手。
“不要去,我自己可以。”他说,“求你了。”
“在这里等我。”青年语气温和,无奈地笑了笑,给出承诺,“飘飘,我会带你离开。”
【他是个骗子】梦中的意识说,【明明已经做出承诺,却自己私自离开】
【他抛弃你了,真可怜】
谢云虹恍惚地听见,有人这么说道。
这不可能。
青年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将他抛弃。
于是半污染物抓住梦境的破绽,打破了这一层幻术,碎裂的梦境中隐约看见一抹星空蓝的蝶翼。
梦蝶?
当初在地下建筑中,谢云虹曾经找到过一张磁卡,上面也映着梦蝶的标记。
“最深处就是他的房间。”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谢云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光亮刺激到,下意识展开翅膀,挡在身前。
一阵沉默。
“我想,我答应配合你们实验,是为了救我的好友,而不是让你们把他关到牢房里被折磨。”
这一次的声音更近,也更清楚,是半污染物的好友,确切无疑。
谢云虹猛地拉下翅膀,动作过于剧烈,已经拉扯到翅翼上未愈的伤势,但半污染物全然将其忽略,眼中只剩下停在囚房窗口前的精神系异能者。
青年长发被随手扎在脑后,在昏暗的环境下,瞳色愈发黑深。
“所有的堕化体都是这样的标准。”另一位青年解释道,“给他开一个特例,我们并不好向异协那边解释。”
半污染物猛然看向好友身边之人。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声音,相貌,甚至语气都全然复刻的另一位青年。
“你...”谢云虹看看江漓,又看看谢随安,痛心疾首道,“六水你背着我找替身?”
第090章 看看谁翅膀更亮
“啊, 什么替身?”江漓看向谢云虹。
“谁是替身?”谢随安愣了半秒,炸了:“我是你大爷的替身!这是我自己的脸!傻...”
他气不过,已经骂出口, 看见身前的精神系异能者,硬生生憋了后半句,改口道:“我真是服了你, 我从出生起就用这张脸,怎么不说你是我替身呢?!”
谢云虹白了谢随安一眼。
江漓一个晃神,主角就不知何时从空间中掏出一瓶水泼到自己头顶上。
原本已经干涸固结的血液被水浸湿, 化成血水顺着青年额角向下流,黑色的,红色的,交结在一起,鎏金色的眼眸中似乎也带上些水汽。
谢云虹又抹了一把脸,看上去愈发狼狈,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被暴雨淋湿的流浪狗, 躲在路边, 从湿透的、再也不能用来避雨的纸箱中探出头来,呜咽着。
他语气委屈:“没关系的淼淼,我知道,就算淼淼找了替身,我也永远是正主。”
但事实上, 半污染物既不是流浪狗也没有被雨淋湿, 感受到外界的威胁后, 硬抗伤势也要展开翅翼。
是无言的警告和示威。
在昏暗的灯光中, 鎏金色的火羽被衬托地更加璀璨明艳,灵光宣泄流动, 将原本附着在羽毛上的血污全部燃尽。
半污染物的眼眸也染上鎏金色泽,明明刚才还在哼哼唧唧的语气委屈,却在友人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抬起眸,冷眼看向另一位“冒牌替身”。
江漓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觉得研究院也太不当人了。
明明是院长正儿八经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放在这里被这样折磨,也不知道体重掉了多少,但看羽毛的色泽,还没他养的好。
他得想办法给谢云虹换一个牢房。
不对,谢云虹又没犯事,凭什么住牢房?总之,江漓得给主角换一个住的地方。
这样想着,江漓想要开口安抚一下主角,突然感到身侧升起一股灼热的温度,转过头去,看见另一个完全不同颜色的红色翅膀。
江漓看了眼谢云虹,看了眼谢随安。
他正脸被金翅鸟翅膀上的光照得金灿灿一片,背后被火鸟翅膀上的光照得红艳艳一片。
江漓扯起嘴角。
真有意思,研究院院长的两个好大儿在地下昏暗的牢房比谁翅膀更亮。
江漓很快分辨出来,谢云虹和谢随安是真心在比谁翅膀更亮。
牢房和走廊之间隔着一层屏障,就是A级异能者全力攻击,一时半会也打不破,而屏障一旦受到外界能量的扰动,就会立刻发出警报。
所以谢云虹和谢随安不能动手,只能闷着气比翅膀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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