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戾屠户的小夫郎(118)
虎娃子这会儿是真着急了, 喊破了声,“狗蛋……狗蛋……你没事吧?”
铺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狗蛋从里面打开了铺子。
“虎娃子,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告诉熊夫郎了吗?熊夫郎怎么说,可怨了咱们,还让咱们在他铺子里做工吗?”
狗蛋说完才看见从牛车上下来的唐寿和熊壮山等人。他忙把捂在额头上的手拿了下来, 可拿下后又觉得不对劲,这样头上的包就露出来了,要是熊夫郎看见怎么办?但要是继续捂着,不等于暗示熊夫郎他受伤了码?
狗蛋今年才十岁出头的年纪, 可他经历的人和事太多了,想的自然就多,说来说去还是太在乎这份活计,怕丢了工,就要沦落回原来的日子,那他们这伙一起流浪的伙伴就又得饿肚子了。
“过来给我看看。”狗蛋一个劲往阴影里躲,还是被唐寿从黑黑的铺子里拽了出来,他将灯笼凑近,就看见狗蛋头上那个包了。“疼不疼?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当时具体什么情况,但不管什么情况,捉小偷这事向来都是凶险的。
狗蛋搓着手,小小的身体微缩着,肩膀前倾,佝偻成一只虾米,紧张中带着一丝谨慎小心地讨好。他对唐寿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自己的伤情。“熊夫郎,你放心吧,我将调料盒子抢回来了,没有叫他偷去。”
唐寿鼻头一酸,眼泪差掉落下来。他知道狗蛋之所以会无视自己的伤情,一见他就说这个,说到底还是认为调料比他的命重要。
“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唐寿心酸到不行,对狗蛋说话,语气放得很轻柔,“可有难受的地方?”
他是最重要的?
因没人和他说过这话,一时狗蛋没反应,呆呆的看着唐寿,下意识道:“没有难受的地方,就是额头上撞出个包,有点疼。”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怕唐寿认为他矫情,忙又摇头道:“不疼,现在不疼。”
唐寿不敢再看狗蛋,这孩子实在太令人心疼。
“二郎,你可知镇上哪家医馆这时候能开着,咱们带着狗狗去看看伤,这头上不比别处,看着不显,就怕找后账。”
虎娃子抢着道:“熊夫郎,我知道家大夫是住在医馆里面的,就算是晚上睡下了,要是有紧急的病人,敲门也会开的。”
虎娃子也怕狗蛋做下毛病,到时候他们自己肯定看不起,还不如现在借着唐寿提出来去看看,就算诊治出什么毛病,唐寿不给治病,也可以问些禁忌什么的,平时注意下。要不,日后犯了病,他们连诊费都出不起。“那家医馆叫徐氏医馆,就在街北。”
徐氏医馆虽然睡下了,但敲了几下门后,还真就有人给开了。
徐大夫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目和善,即便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也不见半点恼火。
“徐大夫,这位是狗蛋,我的伙计,刚刚铺子里遭了贼,狗蛋和他争抢时,撞了脑袋。”
徐大夫点头,放人进来,号脉问了些问题后,才道:“他头上的伤应该不要紧,暂时看来没什么影响,不过脑袋上的事说不好,这几天就先别上工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好的,我回去就给他放假。”昱朝可没CT,要是个脑震荡淤血什么的也查不出来,所以还是先观察几天看看最稳妥。这期间要是真没难受的地方,估计就是没伤到脑子。
“我,我没事的。”狗蛋呐呐道。他不想休息,要是休息好了,熊家不用他可怎么办?
似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唐寿安慰他道:“没关系,你休息多久再回来,铺子里都用你。你这是为铺子受伤,熊家肯定要负责。”
保守起见,唐寿还是请徐大夫给开了些药,可徐大夫没看出什么病,也就开了些滋补的,一共花了三两银子。这三两银子把狗蛋心疼怀了,也更加感激唐寿。
“谢谢熊夫郎,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狗蛋看着手里的药包,眼圈泛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把鼻涕吸回去,又擦了擦眼泪。
唐寿掏出帕子,蹲下身,给狗蛋轻轻擦了擦脸,“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你是为了我的铺子受伤,我自然该给你看病。不过下次你要记住,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保重自己。”
“你还这么小,调料没了,不过是些许银钱的事,可你要是出了意外,这天底下就一个你,让我上哪里再弄一个这么好的狗蛋还给虎娃子和你的那些小伙伴。”
狗蛋再也憋不住了,压制已久的情绪终于奔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似要哭尽这么多年受的委屈。
“从来没人说过我的命是重要的,他们都说我的命还比不过一条狗!”狗蛋哭到哽咽,“我小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陪着一个小女孩在门口逗狗,拿又大又白的肉包子一个个喂狗,我实在馋坏了没忍住,就上狗嘴里去抢。那狗护食自是不肯让给我,就咬我,它咬我我便也咬它,最后还是我凶些,将那肉包子抢了下来。可就在我美滋滋要吃那个肉包子的时候,刚刚一直在旁看热闹的男人却冲了出来,一脚将我踹倒,把我被狗咬了许多伤才抢下的肉包子夺了下去,又扔给那条狗了。”
“他骂我,我才知道原来那条狗是他们家养的,我抢了他们家狗的肉包子。他说了我的命抵不过一条狗的命,便是我死了才好,镇上就少了个乞丐,还安全些,我活着也不过是条臭虫,惹人厌!”
唐寿真不知一个人究竟要狠毒到何种程度才会对一个孩子说出这般恶毒的话。
“我的命没人在乎的,谁会在乎一个没阿父没阿娘的小乞丐!”
唐寿将狗蛋抱起来,心疼地和他贴了贴脸蛋,又拍着他的背,柔声细语地安稳着:“我看真正是臭虫的是那个家伙,不,说他是臭虫,臭虫要是听懂了人话都会觉得冤枉。我们的狗蛋是独一无二,和那天上的月亮一样,不可复制,一般珍贵!”
“真的吗?”狗蛋哭的泪眼朦胧,都看不清唐寿的面目了,他问道:“那为什么我的阿爹阿娘不要我,养大我的老乞丐说,他是在破庙里捡到我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阿爹阿娘遇上了意外,他们拼了性命才挣下你一条命。前些日子咱们玉林镇外逃来了许多逃荒者,你也看到他们的处境有多艰难了,那种情况下,要是阿爹阿娘死了,独独剩下孩子,不正是因为他们爱自己的孩子,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
“你的阿爹阿娘或者也遇到了什么意外,使他们不得已放你独自生活,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活下来的机会。所以狗蛋你更应该好好活着,因为你背负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运,还有你阿爹阿娘的,你要好好的对自己,以后也吃香喝辣,豪宅香车。”
狗蛋哭着想,他能多多吃饱就知足了,怎敢奢求吃香喝辣,豪宅香车。
哭累了,狗蛋就趴在唐寿怀里睡着了,唐寿心疼他,也就没叫醒他。可这么大的孩子,十几岁了,再轻抱在怀里时间长了也受不住。他刚感觉到胳膊酸,想要换个姿势时,熊壮山就从斜里伸出条胳膊,“我抱吧。”
胳膊实在太酸,再抱会就得费,唐寿就把狗蛋给了熊壮山。熊壮山抱狗蛋就跟玩似得,一只手就轻松将人抱起,空出的另一只手就来牵唐寿。
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远远看去,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孩子还被抱在怀里,像极了亲密的一家人。
“这么看我干什么?”熊壮山低头,看向他的小夫郎。
“看你是第一次抱孩子吧!”唐寿捂着嘴笑:“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高高大大的熊壮山,抱着孩子倒是轻松,可那姿势却怪异笨拙,引人发笑。
唐寿看着熊壮山面无表情凑向他,仿佛要说什么大事,还挺谨慎的和他咬耳朵,就以为熊壮山要说什么正经事,结果就听见熊壮山道:“不是的,我还抱过你。”
“我说的是小孩子,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唐寿又羞又恼。
然而熊壮山却同没听见唐寿的话似得,压根不理他,自说自话道:“这种事情我希望没有下次了,以后除了我以外,不许你和别人贴脸!”
唐寿瞠目结舌,“狗蛋还是个小孩子!”
“他该庆幸自己是个孩子,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碰他。”
“……”唐寿都找不出反驳的话了。
“十几岁,也算不得小了,应该知道双儿小子有别了。”熊壮山道:“我不也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夫郎,战场残酷,比他们乞讨危险多了,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我和贴贴脸。”
贴你个大头鬼!
第二天熊壮山就到玉林镇报案了,虽说报案人是和县令关系很亲密的熊家,捕快也很想破案。可这种入室行窃的案子不在少数,一般都需要当场抓获,不然行窃者蒙着面是根本无法看清长相的,报案人又没怀疑对象,还没后世随处可见的监控,破案的几率非常低,几乎为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熊壮山回去和唐寿说起此事,唐寿早就想到了,只让铺子里那头多加小心。
而虎娃子更是叫他的那些乞丐手下们轮流值班,每日外面都要守着个小乞丐,以防盗窃者再来,这样小乞丐就能悄悄跟着他,查出他是谁。
至于狗蛋,唐寿回去就给他放假了。以狗蛋的性情继续住在铺子里,真要忙起来不可能不帮忙,唐寿便让他暂时先住熊家。正好熊家最近跑商多,他住进去还能给李四两口子当个跑杂。
可以明显感觉到狗蛋哭过一场后,心情更开朗了也开始变得自信起来。从前狗蛋虽油腔滑调,可骨子的自卑是可以轻易感受得到的,现在的他却快活的似一只小燕子,只待再长几日就可以展翅高飞。
看着忙里忙外的狗蛋,唐寿道:“二郎,我想帮帮他。狗蛋这孩子出身可怜,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难能还保持一片赤诚之心。”
“你想怎么帮他?”
唐寿道:“教他一门长久手艺,等他长大了,也可自己经营。狗蛋很聪明,知道感恩,我相信帮他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