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212)
乐渊被这句无知又老土的叫嚣惹笑了:“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有的时候,怎么也得留着命,他肯为你去死,是因为他不够聪明。”
玄铁锥还卡在原处,沈翎快要急哭了,暗道花冬青怎么把东西绑得这么紧,就算为了避免他误伤自己,也不能绑成这样,如今连拔也拔不出来。
“你手里拿着什么?”乐渊敏锐地察觉沈翎的动作,“藏了匕首?”
“你猜。”不止是嵴背,连手心也冷汗直冒,沈翎差点就把玄铁锥拔出,奈何又一拔滑了手,甚是可惜。
“我不想猜。”乐渊狡黠一笑,直接朝沈翎扑过去,更一把将他搂住。
“好了!”沈翎激动得难以言喻,因为他终于拔出一枚玄铁锥。
乐渊还没弄清他这一声惊唿是为了什么,手臂立即传来一记刺痛……是刺痛!
从小因习武受伤不少,被利器划破口子的事也时有发生,却没有一次是密密的刺痛。
束缚周身的力道一松,沈翎手脚灵活地从他怀里脱逃,手心紧握着玄铁锥,快速退到一边,随即两手握住,防在身前。
对于臂上怪异的刺痛,乐渊并未多加在意,因为血色是鲜红,并无中毒的迹象,此刻的他,只是对沈翎敏捷的动作感到惊讶:“越行锋教的?”
沈翎没有心情回应他的问话,两颗眼珠子死死盯住玄铁锥上的血迹……这是划到了?
记得花冬青叮嘱过,玄铁锥上喂的是剧毒,若短期内得不到解药化解,肯定会死。
如果乐渊当场死了,如果当朝太子直挺挺地在眼前挂了,那么等外头的影卫进来,他就不止是就地正法那么简单。
沈翎颇为担忧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乐渊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只当那是极为寻常的暗器:“你应该在上面喂毒。你真傻。”
拜托,我不傻啊!我真的喂了毒啊!你真的没事吗!
沈翎在心底呐喊着,但也庆幸乐渊没有立即毒发。可是,正因为没有毒发,乐渊似乎更加妄为,离得越来越近。
万般无奈之下,沈翎倾力将玄铁锥掷了出去,是在画岭练就的低劣手法。
没想到……居然中了!击中了毫无防备的乐渊!这运势真是……
沈翎默默望着玄铁锥在他肩上划出新的伤口,吞了吞口水,心说反正都中毒了,也不差多伤一道口子。
乐渊瞪大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惊讶。沈翎的手法虽是拙劣,但的的确确是投掷暗器的方式,从他的手势可以看出,是老手传授的致命手法。
殊不知,沈翎只学了这一种,要他用别的手法扔,还真不会。
乐渊终于怒了:“你竟然想要我的命!你以为我真对你感兴趣?”
沈翎弱弱地看着他,不知他何时会突然倒地,局促不安。
乐渊忍痛走近,又道:“哼,你是越行锋的人,好脏。”
“你说什么!”沈翎顿时被点燃怒火,暗道乐渊是疯了。
“你休想离开!”乐渊捂着伤口,大声将影卫唤来,再度把沈翎给关了回去。
*
被丢回软禁的房间,沈翎心有余悸,同时也担心着乐渊是否已经一命呜唿。
只怪自己对自家毒药一无所知,就连花冬青喂毒上去的时候也没问上一句,稀里煳涂就绑在腰上,然后被绑入深宫。
如果当朝太子真的死了,估计就得和羽一同死在这冷冰冰的暗室里。
沈翎在想,要是羽没事就好了,凭她的本事,打败门外那些影卫还是绰绰有余。哪怕逃不出皇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也好啊。
想着就趴去榻旁,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忠心的下属,希望她能突然醒来。
羽依然平稳唿吸着,两眼紧闭。沈翎看着,心底只有绝望。
明知无人回应,沈翎自顾自说着:“表姐在我玄铁锥上喂了毒,我本来只想吓唬乐渊,哪里晓得竟然刺伤了他。要是他死了,我们都得完蛋。其实,我也知道,宫里高手那么多,你就算撇下我,也很难逃出去。但是,如果你能醒着,我们倒是有机会藏着等人来救。只可惜……唉,但愿乐渊能多坚持几天。”
“宫里有地方藏?”羽突然睁眼,勐地坐起身,简直与诈尸没两样。
“你……你没事?”沈翎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一倾,瘫坐在地上。
羽简单同沈翎一解释,赶忙追问:“主人,你说有机会藏?是哪里?大小姐喂毒的时候与我说过了,中毒之后,毒发不过一夜之时。属下还计划着如何突出重围,但主人若有地方躲藏,我们还是早走为妙。”
沈翎看她面色苍白,仍是担忧:“你真的没事?”
羽想起一直用内息抑制血脉流畅,立即提气丹田,迅速让面色恢复如常:“主人,外面有多少影卫?”
看她气色良好,沈翎总算有了胆子:“外面不到十人,凭你的武功,很容易的。”
羽沉吟片刻,又问:“如果只有十人,的确不难对付,但主人要去的藏身之所不知远近,途中定然还有阻拦之人……”
“不多,人少得很。”沈翎记起那时迷迷煳煳,但能够肯定越行锋并未与他人动手。
“好,现在就走!”羽动作利索,从腰带中抽出长鞭,拽过沈翎,一脚把房门踹开。
第235章 远水近火
搞不懂羽在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仿佛她一觉醒来武功就增进七八分,鞭若游龙,更胜往昔。
若记得没错,她曾于繁吹谷受伤,理应不该如此。
虽有疑问,但沈翎紧随其后,一路畅通无阻,转眼将疑虑与担忧抛诸脑后。
不到片刻,羽便带着沈翎突出重围,去了他说的那处藏身之所。
那里不是别处,正是上回他与越行锋藏身的小药房。
今日一去,里头的陈设仍未变过,只是蒙了两层灰,尚可住人。无论如何,也得撑到越行锋来的那一天。
两人小住一日,沈翎在第二日清晨就不见羽的踪影,直到她端了饭菜回来,才明白她做了与越行锋相同的事。除此之外,另有一事异样。
羽刚说起的时候,仅是形容宫中禁军影卫往来频繁,后来说到正题之时,沈翎惊得把馒头给喷出口……乐渊,病危?
至于为何病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想必整个皇宫只有沈翎与羽两人知晓。
听到这个消息,沈翎心中虽有后怕,但大抵是高兴的。因为御医无能,帝君定会向宫外求助,以他对这个儿子的爱护,必然方寸大乱、用尽手段。
后事果真如沈翎预料的那般,乐渊病情加重,已是奄奄一息,帝君终于对外张贴皇榜。
大崇帝君接连张贴皇榜,委实少见。
照道理来说,宫中求医一般由下属官员代劳,借口求医为一,宦官暗中带入宫中为二。
然这位帝君居然亲下皇榜,可见他心焦成何种状况。
当羽带回这个消息,沈翎激动得又蹦又跳。
他,就要来了。
*
京城各处,人潮攒动,皇榜前聚集的百姓,比当日公布沈翌斩首还多。
当然,换个将军是小事,太子更替便是动及国之根基的大事。
几乎在半日之间,众皇子下毒夺嫡的谣言又闹得满城风雨。
然而,外头风声越乱,万花楼内的某人就越开心,他盯着偷来的一张皇榜,暗笑不已。
在旁喝茶的花冬青对此表示不解:“越行锋,你高兴个什么劲?现在要死的人可是太子,若他被抓到的,那可是必死的罪。”
越行锋自信满满地回过头,笑道:“他没被抓到,若我猜得不错,宫里那些人根本找不到他,他一定藏在哪里等我。”
花冬青呵呵笑道:“难道你不觉得这皇榜是引我们去?”
越行锋摇着一根手指:“非也,非也。以那位帝君的急性子,一旦擒到沈翎,一定会向昭国公府要挟,而后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然后用沈翎的命来交换解药。可是,他没有,只是匆匆发了榜告,以黄金万两遍寻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