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姐夫就去看宅子了,沈府附近的我们买不起,估计会离得远些,不过都在一个地方,以后要见面也容易。”自从离开老家,沈菁觉得天地都宽了,家里事事她做主,不会再有人指手画脚,仿佛一下子就自由了,如今让她回去她可不想,所以这长安的宅子是肯定要买的。
“好,你们先看,看好了我找人帮你们去看看,涵哥儿最好也接来,你让姐夫写信回去,就说我准备介绍涵哥儿去青山书院读书,那书院在长安首屈一指,涵哥儿年纪不小了,再不压着学习将来就毁了。”
“我何曾不明白这个,只是婆母舍不得,也担心我们一家都来了长安她管不到,留下涵哥儿就等于抓着了我们的命脉,你大姐夫又是个孝顺的,岂会反驳她?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要说动他将涵哥儿接回来的。”
沈菁还在想回去怎么跟丈夫说这件事,杨森那边就已经先定下了将儿子接到身边来管教的想法,他看了赵庭,越看越惭愧,明明是同个年纪的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赵公子家里想必望子成龙,如此严厉的教养我们家是万万比不上的,我小儿顽劣,比你差太远了。”
赵庭歪头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听过一些沈嘉家里的事情,刚才听他们谈话也知道了他家有个孩子被留在了老家,异位而处,他如果是那个孩子,肯定更愿意留在父母身边的,而且老夫人也肯定愿意外孙在身边长大。
他淡淡地说:“虽说我也想玩,外头的花花世界多美好,我家里不缺钱,哪怕不努力也能富足过一生,可人长大以后总要做点什么,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小时候懒散了,长大后又如何能担得起责任呢?我叔父总是一边怜惜我,一边给我增加课业,让人又爱又恨。”
杨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教育了,而且深觉得有理,他以前总觉得儿子还小,留在母亲身边尽孝也好,如今却不敢这么想了,他儿子是长子嫡孙,将来总要承袭家业的,如果被养成了纨绔,那以后可怎么办?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就写信回去让人送长子来长安,这边有妻弟帮忙,可以找个名师教导,不求他像赵公子这般出色,总要明事理才好。
赵庭吃完饭就离开了,他只有半天的假期,回宫时还被掌事公公念叨了一番,尤其得知他隐瞒身份去臣子家里用膳,更是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王爷,您年纪还小,不可与朝臣走的太近,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虽然有意立您为太子,但毕竟事情还未定下,将来皇上要是有亲子说不定是要改主意的,您与朝臣走太近容易引起帝王忌惮。”毕竟不是亲生的,谁能猜到皇上的心思呢?
赵庭也明白这点,但他心里觉得沈嘉是不一样,皇叔对沈嘉的态度太随意了,他甚至见过沈嘉对皇叔大唿小喝,那哪里是臣子对皇帝的态度?
而且他是真心喜欢沈嘉的家人,那家人相处的太轻松太和谐了,让人忍不住留恋。
“你不用说了,本王明白的。”赵庭换好衣服去给皇叔请安,顺便跟他说说自己今天去了哪,做了什么,这是他每回出宫回来后都要做的事情。
赵璋也有意培养他看待事情的眼光,今天听完他的经历,眉头皱了皱,问了杜总管一句:“今日是户部的休沐日?”
杜总管低头回答:“是的。”
“哦。”赵璋点点头,对赵庭说:“既然允许你出宫,你喜欢去哪都可以,但不可做出格的事,沈府很安全,你想去就去,但如果是去其他大臣家中得先知会朕,朕替你安排。”
“多谢皇叔。”
“嗯,既然你今天看到了地痞流氓打砸欺人的事情,那就以此为题写一篇策论,谈谈该如何整治这些人,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问问施野,也可以请教沈嘉。”
“侄儿知道了。”
沈嘉回家后才得知有人上门,询问了沈母后,就猜出是赵庭来过了,可明明两人在街上分开的,对方明知道他不在家,为什么还要来沈府呢?
不过小孩子的心思不好猜,人又已经走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听沈母对赵庭喜爱有加,沈嘉不忍心告诉她那是皇帝的侄儿,将来的太子殿下,既然他们约定了下次还要来,不如就让她平常心对待好了。
天气热起来以后,早朝已经不再是最难熬的时候,中午反而是最让人受不了。
去年这个时候,沈嘉还在翰林院,衙门里终日都是热的,今年换到了户部,刚入夏衙门里就供了冰,真是不一样的待遇。
不过也不是所有官员的办公室里都能分到冰,沈嘉作为皇上宠臣,这点优待还是有的,他还私下掏腰包买了冰给自己的下属们改善工作环境,赢得了大家一片赞誉。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沈嘉终于将会计体系的改建做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来,那些原先将目光放在会计司上的官员,见他们久久没有动静,还只当这个会计司不过如此而已,恐怕又是个无疾而终的改革。
结果三个月后,沈嘉就交出了答卷,一份让内阁大臣看了惊叹且疑惑丛丛的方案。
内阁大臣们的见识广阔,对于记账那点事也是明白的,原以为沈嘉只是小打小闹,等看完他的方案后才知道,这简直就是投胎重生啊,如果按照沈嘉这个模板来改,恐怕全天下的账房先生都得回炉重造。
徐首辅提出看法说:“沈司长,一直忘了问,你所提出的方案是想将户部改造成什么模样,如此大的变动,你觉得全天下都能按照你的这个方案执行吗?”
沈嘉恭敬地回答:“首辅大人请看,下官提出了三个阶段的改造目标,可以分开来一步一步进行,且后面的能否完成并不会影响前面的变动,咱们慢慢来,下官有信心,假以时日一定能将全国各地完善起来。”
“那沈大人是准备将一生的精力都放在此事吗?如果能做成,那确实是有益于江山社稷,造福后人的大功绩。”
沈嘉对此不发表看法,他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而且他也不觉得改变一套做账方案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要不是这个时代通讯极慢,没有信息化,否则有两三年就足够了。
“臣会尽力督促此事,能否达成预期还得看成果,也许下官预想的太好,实际执行中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做些调整。”
礼部楚荣威略微翻了翻就不看了,反正与他关系不大,就让户部折腾去吧,其他几个衙门的尚书大人也不太在意,东西写的再好也未必能做到最好,沈嘉初出茅庐不懂一项政令传达下去有多难执行,让他跌几个跟头就学乖了。
“既然内阁没有反对,那就按照沈司长的提案去做吧,朕听说你已经开始教学徒做新账,内务府与内廷司的账房也去跟你学学,朕要第一时间看到新账本,看看是否如沈司长说的那般好用。”皇帝一锤定音,当下就让人去将宫内的相关掌事喊来,每日出宫半天学习。
沈嘉明白,赵璋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支持他,想想看,连皇上都准备将宫里的账换成新的,其他衙门能不照做?
于是没几天,沈嘉的教室里就多了许多新人,全是各衙门派来的账房主簿。
沈嘉教学的地方选在一处茶楼,这间茶楼是施野的私产,听说沈嘉在找地方教学,干脆就借给他用,反正这茶楼一直亏本经营,他早就想关了。
沈嘉付了租赁费,这钱户部能报销,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准妹夫吃亏。
他的学生从最开始的七八十人,一下子扩到了一百多人,还好茶楼专门设计了讲台,平日里给说书先生说故事的,也有扩音的效果,但一节课下来,沈嘉还是嗓子冒烟了。
“今日就到这里,大家有不懂的可以相互探讨,教材明日就能印刷出来了,有了教材大家回去后便可以自己学,与以前的做法大同小异,想必大家很快就能学会的。”
各衙门的人原本对来这里学习是很不情愿的,他们自觉自己水平不差,账本做的也很好,哪里需要跟一个年轻官员学?但听了沈嘉的课,他们就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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