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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在白玉京教了你两年,也仍然没有摘下假面?”赵钧着实有些讶异。
“是,试金楼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郁白又舀起一勺药粥,“快点儿,一个大男人磨叽什么。”
赵钧勉勉强强遵守了“一个八卦故事换一碗药”的约定,伸着脖子接过了那一勺:“所以……你师父和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郁白理都不理他:“发生了一些你知道就会死的事情。”
赵钧皱着脸咽下一勺:“那我死了你会给我收尸吗?”
“您的尸体不是已经在皇陵里埋着了吗。”郁白凉凉地剜他一眼,“不然我觉得你还是一口闷吧,这么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尝,你到底是想喝呢,还是不想喝呢?”
。
厨房里发出一声“咚”的闷响。花渐明头也不抬地抛去一截木柴,在那人闪身躲避的同时,自身后偷袭,将仙人压在自己身下。
他旋即吻了上去。
不是蜻蜓点水的亲吻,而是拆吃入腹般的撕咬,如同伺机扑食的猛兽,扬起利爪,捕猎渴念已久的美食。他注视着怀中衣衫不染俗尘的仙人,如同饥饿的野兽注视着嘴下的猎物,眸中毫无敬畏,只燃着烧不尽的浓浓欲念。
良久,他终于慢慢松开。
他轻轻抿了抿容寸心的唇,那常年颜色淡薄的嘴唇已变得绯红明丽,有莹润水丝牵绊其中,仿佛夏日清晨沾湿露水的蜜桃,平添几分诱人美色。
那是他的功绩。
“师父,一别数年,您连我真正的水平都忘了。”仿佛在谈论什么秘密似的,花渐明声音放的极低,“膳房地硬,比昨夜软枕高床如何?”
“此事不在环境,只在人为。”容寸心含笑着攀住他的肩颈。一双眼眸好似落了桃花的潭水,眼波流转间花瓣打着旋儿漂浮,眸光亦可捕捉到那嗅不尽的花蕊甜香。
他眸中含笑,问的也露骨:“怎么,小花儿,昨夜春风刚过,今早就这般欲求不满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花渐明的脸色便愈发难看起来。
……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苦苦寻了百年的人立在他面前,风姿卓绝,与昔年别无二致,恍然又是那白玉京中独面天雷的仙人。
只是,此刻他却是衣衫半褪的。
窗边的白昙羞怯吐蕊,夜风轻颤着那金色的蕊,送来一室清甜。荧然烛火下,容寸心双眸含着笑,柔声唤他的名字:“小花儿?”
美的让他以为这是一场梦。
这的确也只是一场梦。那声“小花儿”,那夜春宵,与爱无关,只是施舍。恰如那窗边的白昙,只在子夜盛开,开过便无处可寻。
当他还心存幻想地拥着他温存,小心翼翼地提及过去与未来的时候,容寸心却从他怀中离开了。没了烛火氤氲,他望着徒弟的眸子依旧含笑,却再也寻不到昨夜似水柔情:“小花儿,人各有志。”
……
花渐明俯视着他,淡淡地说:“我昨夜也说过,你寻你的道,我也要寻我的。你要无情大道,但我偏不许无情道成真,偏要成为你得道路上的绊脚石。”
“这就是你的道?”
“这就是我的道。”
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将这顽劣孩童撒泼耍赖的威胁说的这般正经。容寸心望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子,眸中笑意更深,温和地赞许他:“青出于蓝。”
话音未落,他一只手已挣开花渐明的桎梏,出拳如雷霆,猛地砸上对方的腰腹。
沉闷声响过后,花渐明滚落在地,一声痛哼。
“若想胜于蓝,还需要下些功夫。”
容寸心看也不看,抛下最后一句教导便拂袖而去。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师父”,仿佛隐忍着极大的痛楚一样。
痛是正常的。他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但他终是没有回头。
坦诚来讲,即使有那段并非他本意的露水姻缘,他也从未厌恶过花渐明,甚至仍然珍视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对于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刚烈、固执和强硬,他抱着欣赏和引导的态度,希望他将来踏入江湖不会为此吃亏。
若换作平常,他必然会留下照看,但今日他只想离开,离的越远越好。
或许,是那片嘴唇太烫了,将他那颗只问无垠大道的心肝烫出了一道艳红的口子。
作者有话说:
人设大概是:心有大道淡泊无情的师父 & 刚烈固执野马一样的徒弟
想写那种真正无情的仙人,不会被一夜春风或者几句甜言蜜语动摇,游戏人间,问道之心不染一尘。
第9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赵钧被一碗药粥去了半条命,可怜兮兮地求郁白给他端杯清茶来漱口,一声声阿白叫的婉转凄凉,孟姜女哭长城的凄惨程度都自愧不如。
郁白不为所动:“师父说刚喝完药粥不要喝水,会冲淡药性。”
赤裸裸的公报私仇!赵钧瞪大眼睛:“你听他瞎扯!——阿白!你别走!”
屋外鸟雀惊飞。
凤十一同苏大夫面面相觑,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呃……庄主?”
屋里静的骇人。郁白默然望向赵钧手里抓着的腰带,思索许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玉京一战,竹青外袍被染的全是血迹,因时间匆忙未来得及更换,又被赵钧按在怀里睡了整整一夜,束腰早已松了,叫赵钧这猝不及防的一扯,腰带闻声而落。
……差点、差点就把里衣也扯开了。
赵钧讪讪地收手,犯了今天的第二个错误——他颤颤巍巍地抖了抖那条绣着竹叶纹的深青色腰带,讨好地笑了笑:“阿白,要不我给你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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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你在啊?”
郁白大步流星踏出门去,身后留下一个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凤十一,还有一个凄凄惨惨戚戚望穿秋水的赵钧,那句委委屈屈的“阿白我错了你快点回来呀”被他毫无同情心地抛在身后。
山风清朗,枫林如洗。有兵荒马乱的昨夜对照,这样安宁的清晨愈发弥足珍贵。
郁白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腰筋酸软、腹内饥饿,便拐了两个弯,顺利将那不省心的狗皇帝抛在脑后,推开厨房的门。
门声炉灶前瘫坐着的人闻声抬头,瞧见是他,却重新别过了脸去。
这人怎么一脸的……扭曲?郁白试探道:“……花师兄?”
花渐明冷冷道:“做什么。”
郁白:“……你挡着我拿吃的了。”
这个点儿山庄众人早已用过早饭,只有灶台上的锅里还留着几块芝麻酥饼,虽然不酥也不热了,倒能勉强果腹。
花渐明冷冷地偏了偏头,勉强让郁白越过自己掀开锅盖。郁白无视了他暗藏怒气的眼神,把仅剩的几个酥饼都盛进盘中:“师兄在此地做什么?”
“与你何干。”
“哦。”
客套话一句就够了。郁白懒得多问,吃起自己的早饭来。芝麻酥饼虽说已有些凉,却仍松软筋道,红豆沙的内馅松软甘甜,却又不过分油腻,纵使已不复刚出锅的酥脆烫手,也是好味道。
忽然有一双手越过他,径直从盘里抓走了一个饼。
郁白盯着花渐明拿着的芝麻酥饼:“……我还以为师兄已经辟谷了。”
花渐明轻轻地哼了一声,到底是吃人嘴短,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不给吃啊。”
郁白嘴角抽了抽:“……师兄若是吃不够,我再找厨子烙几个。”
“罢了,只是尝个新鲜,又不是吃来饱腹的。”花渐明吃着人家的酥饼,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这枫叶山庄倒像是你当家了。”
只是尝个新鲜,又不是吃来饱腹的,那你吃一口意思意思不就得了——郁白选择性地忽略了最后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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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响,赵钧作势捂住心口:“阿白,我心口疼……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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