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一脸兴奋的说:“嫂子你不知道哇,前些日子孙家娘子跟人通奸,被孙大勇抓了个正着,听说拉出来的时候两人衣衫不整,那奸夫的活儿还怼在秋红的金光里呢……”她捂着嘴压低声音。
“还有这种事?!”刘翠花惊呆了,虽说平日里看着秋红妖妖娆娆的不太正经,却没想到她真敢干出通奸这种事。
“这孙大勇也够绝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竟然把两人赤身用绳子绑了,沿着咱们这条街走了半个时辰,听说第二日秋红就绞了头发悬梁自尽了。那奸夫送了官,打了三十板子,没几天也离开了镇子。”
刘翠花听完有些唏嘘……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
“如今你们家肉铺可是咱们西市独一份喽。”
刘翠花跟她又扯了几句闲话,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恰巧路过孙家肉铺,往常秋红靠在肉摊旁边招呼来往买肉的客人,如今人去楼空,空空荡荡肉铺只剩下一片狼藉,几根冻了冰渣的猪骨头,零散的扔在摊子上面。
一阵风刮过,刘翠花觉得有点冷,拢了拢衣襟,双手揣进袖口加快了脚步。
*
第二天一早,刘灵芝和刘老汉早起出摊了,铺子一开门街坊四邻便都围了过来,一整头猪还没到中午就卖完了。
爷俩高兴的数着钱正准备收摊回家,门口突然来了个人。
“这是刘二哥家铺子吗?”
刘老汉闻声抬起头:“广祥,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的老对门邻居,刘杏她爹刘广祥。
“快进来坐。”刘老汉拿抹布擦了擦手,招呼他进去。
“不进去坐了,我来镇上卖土篮子,顺便给你捎个信,你大哥不太好了……大福让你有空回去瞅瞅。”
刘老汉心咯噔一跳,眼前发黑好悬晕倒,幸好旁边刘灵芝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幺儿,幺儿!快点套车回刘家屯,你大伯……你大伯……”刘老汉急得说不出话,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爹,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套车!”刘灵芝麻利的收了摊子把牛车套好,扶着他爹坐上牛车,抿着嘴面色沉重朝家里疾驰。
到了家,刘灵芝急匆匆的跑进屋。
刘翠花正坐在炕上给小丫做衣服,“这么早就卖完了?”
“娘,快收拾东西,大伯不好了!”
“啥?!”刘翠花手里的针一下扎到指尖,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幺儿,你说啥?”
刘灵芝把徐渊叫过来一起收拾东西:“刚才刘杏他爹过来捎信,说大伯快不行了,让咱们赶紧回去。”
刘翠花捂着胸口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怎么会这么突然?大哥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来不及想太多,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些银子着急忙慌的上了车,直奔刘家屯。
路上刘翠花抱着刘小丫,不停的掉眼泪,“大哥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不行了,也没问清到底发生什么事?”
小丫还不小,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哭,伸着小手给刘翠花擦眼泪:“奶,不哭了,丫丫给你糖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麦芽糖递给她。
刘翠花摸着孩子的头发,哽咽着说:“奶不吃,丫留着自己吃。”
刘灵芝:“我和爹着急回来,也没细问到底怎回事。”
刘老汉坐在前面闷头赶着牛车,手里的鞭子不停抽打着牛屁股,恨不得牛跑起来才好,打的牛哞哞直叫。平日里他是最心疼自家的大花牛,若不是真急了哪舍得打。
路上积雪还没融化,牛车跑快了免不了要打滑,徐渊有些担心。
“叔,你别着急,这路不好走,咱们别出了事。”
刘翠花也赶紧收拾好情绪:“老头子,别打那牛了,再慢天黑前怎么也赶到了。”
刘灵芝连忙换了位置,自己去赶车,让他爹坐后面去。
刘老汉抽着旱烟,满脸哀恸。
刘树春比他大三岁,算起来今年也五十七岁了,年前来镇上办年货的时候看着挺精神的,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赶到刘家屯的时候天色已晚,村里的人家都点了灯,这会正是饭点,一片炊烟袅袅。
徐渊已经三年多没回过刘家屯,记得自己当年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寒冷的冬天,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如今的心境早已大不相同,路过徐家门口时,看都没看一眼。
牛车赶到刘树春家门口,见大门上已经挂上白番,院里也起了灵棚,刘翠花终于忍不住拍着大腿,嗷一嗓子哭出来:“大哥诶!”
屋内杨氏闻声连忙往外走,儿媳妇和孙媳妇在身旁搀扶着她:“翠花啊,你可来了……你可来了!”妯娌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小刘氏红着眼睛,拉着他们往屋里走:“伯娘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幺儿大郎快进屋,这一路上冷了吧。”
“还行,不冷。”徐渊抱着小丫,刘灵芝拎着行李跟在后面。
进了屋,孙媳妇张氏赶紧把孝布拿来,给几个人带上,刘翠花穿上麻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就…就这么突然,都不给见一面啊?”
杨氏拉着她的手摇头:“谁能想到,昨个还说要跟大福上山去拉柴火,下午跌了一跤就不行了,后半夜咽了气。”
俩老了太太哭了半个时辰终于平复下心情。
刘翠花哑着嗓子问:“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杨氏点头:“寿衣是前几年提前备好的,穿着也合适,宝蓝底绣寿字的缎面褂子,用的都是好料子。”村里的老人大多过了五十岁就开始提前准备后事用的东西,省的用的时候抓瞎,总不能光着屁股上路。
“银子够使不?不够我这拿了些。”
“够用,棺材也是现成的,阴阳先生给看了日子,初十、十一不能出殡,十二下葬,埋在老坟茔地里咱爹身边。”
“哎……”刘翠花难受的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时至则行,谁也阻止不了,都是命啊。
“我原以为我病病怏怏的得走他前头去,谁成想竟让他抢了先。”杨氏说着说着又往下掉眼泪。
“可别这么说,嫂子你得挺住了,孩子们还指望你操心呢,你要走了谁疼他们?”
旁边儿媳妇和孙媳妇都红了眼睛:“娘,您保重身体啊。”
小刘氏是真心实意的心疼自己婆婆。刘家只有大福一个男丁,打她嫁过来那日起,杨氏拿她就当亲女儿一般,从没苛待过她。
“二伯母您劝劝她,从昨天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这么大年纪了,这么熬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刘翠花一听马上打起精神:“大嫂,你可不能这样,你还打算跟着大哥一起走了?你都给他操心一辈子了,也该享几天儿孙福了!”
杨氏熬了一天一宿,这会明显有些精神不济,靠在枕头上摇摇头:“我才不给他操心了呢,这辈子跟他就没享过一天福。”
“可不是!你说咱俩嫁到他们刘家的时候,穷的揭不开锅,事事都要靠自己,咱娘又是个泼辣性子,容不下人说一点不好,当年你生大福的时候,要不是没人管,哪至于让他落下腿脚上的毛病。”
提起这个杨老太太瞬间来了精神,支着炕坐起来,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忍不住往外倒豆子:“生大福的时候正赶上秋天,我让咱娘帮我看几天,我好去地里忙活忙活,结果她扭头就去了姑子家。”
“没办法我只能背着大福去地里干活,襁褓把孩子腿绑的太紧,勒坏了腿筋,刘树春那老王八犊子因为这事还打了我,我不心疼吗?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