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泓抽出信封,只看了两眼眼前一亮,顿时老泪纵横,扑腾一下跪倒在地。
“殿下……此法甚妙。”
“殿下既已安好,何日重回庙堂?臣等实在想念殿下,自殿下幽禁后,没了压制之人,肃王与端王常年内斗,致使朝堂乌烟瘴气。”
萧则绪没动身,只怔怔地看着窗外正摇曳的翠竹。
半响,他的声音在幽幽传入钟泓耳中。
“过段时间吧。”
“唯有殿下才能重振朝纲,殿下……”
“钟大人。”
“吾不过一介废太子,如何重回庙堂,大人期望过高。”
那只苍白又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叩击着桌面,声音清脆,却莫名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压迫感。
“殿下,臣等便是撞柱死谏也要请殿下回来。”
萧则绪叹了口气,拍了拍钟泓的肩膀,“不要死谏,好好活着。”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答钟泓的问题,只留了些从蒲洼茂那里取来的新种,交由钟泓,再多做实验。
现在还不是重回庙堂的时机,如果自己暴露,言家必死,他必须要将言家安全送出去之后才做打算。
光线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红衣若枫,衣角处的牡丹花格外艳丽动人,比之浴火重生还要美艳。
他指尖突然拂过脖间那道疤痕,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希望有人再死。
他同言茵茵打了个招呼便启程回了将军府。
**
与此同时,言家众人已经拖着撩开链子进了诏狱大门,言子攸被单独看押起来,盘腿而坐,闭目沉思。
阴暗无光的诏狱内,遍地杂草,带着尸体腐烂的味道,夹杂着零星的血腥气,最适合老鼠蟑螂吱呀生存。
随着木门铁锁的打开,一个狱卒走了进来端着一盘吃食,“言大人舟车劳顿,喝杯清酒暖暖身子?”
言子攸眼皮未抬,“拿走!”
“言大人,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狱卒终于露出凶狠的目光,手中捏着酒杯,另一只手便去抓他。
上头可是交代了。
言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言子攸身上有伤,又折腾了许久,身子虚弱不堪,根本受不住他的力气,直接被人揪住了头发,被迫仰起头来。
那杯酒也被他捏着往下灌去。
言子攸被呛的直咳嗽,自然也不敢喝这莫名其妙的酒,清酒从他唇角缓缓流下。
砰——
一只脚飞来,直接将那狱卒踢翻在地。
言子攸失了力气,整个人倒在稻草堆里,不停地咳嗽,他努力扣着自己的嗓子将那点毒酒吐出来。
“什么人也敢在诏狱放肆!拿下!”
来人怒喝一声。
身边人眼疾手快将那人拿下带了出去。
言子攸倒在地上,头发蓬乱,衣物脏的有些发臭,发鬓间尚有几根白发,一行浊泪从他眼角滑落。
早上被那刺客刺穿的手臂还疼得厉害,因为剧烈的挣扎导致鲜血浸染红了囚衣。
那人伸出一只手想扶他起来,言子攸却看也没看他。
“子攸,别来无恙。”
言子攸慢慢睁开眼睛,眼皮未抬,单看着那人腰间的翠绿环佩便猜到了来人身份。
言子攸嗤笑一声,“难为你专门到诏狱来看我狼狈之态。”
“子攸,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言子攸挣扎着起身反问道:“那罪臣该给大人请安磕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王败寇,你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人道:“我是来带你走的,只要你点头,就像三年前那样,我一样可以瞒天过海将你换出来。”
“滚!”
“言子攸!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终于急了。
言子攸笑得癫狂,宛若一个疯子。
“言家覆灭,下一个就是你,我便是死了也在天上等着看你的下场。”
他现在可不就是疯子?从言家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偌大的京城埋了多少忠臣傲骨的尸骨,金銮殿的台阶是千人万人血海堆积出来的,言家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言子攸!你我年少相知,就非得要你死我活、针锋相对的地步吗?”
那人气得揪住他的衣领子恨不得骂醒他,哪怕是苟活于世,好歹留得一条命在。
言子攸还在笑着。
“从你带兵踏进言家起,你我便只有不死、不休!”
视线终于上移落在来人身上,相貌儒雅冷傲,此刻却是眉带忧愁。
“袁、宜、之!”
第42章
二十年前
京城校场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为首的少年一袭紫衫,身跨白马,五官深邃, 张扬凌厉,暖风吹乱鬓角。
他背上背着箭筒,手握雕花长弓, 肆意不羁, 抬手取出一支箭, 扬了扬唇。
“宜之, 今日我以腰间的环佩为彩头,定不输你。”
咻地一声,长弓满月,破空而去,稳稳当当落在靶心正中央。
他回过神来,朝身后的青衫男子勾唇一笑。
不等他说完,身后青衫男子驾马紧跟,直接搭上了三支箭, 擦过言子攸鬓边发丝, 连中三支靶心。
“我赢了,环佩归我。”
袁宜之青衫微扬, 熟练地弯腰一捞手便取下了言子攸腰间翠绿的环佩,顺手系在自己腰间。
“哎,你……”
“兵不厌诈。”
袁宜之笑道。
言子攸输了环佩, 却不服输,他从头上取下一枚玉簪。
“你等着, 今年学考我定超你, 便以此簪为彩头。”
袁宜之伸手要捞, 却被言子攸反手又别回头上去,“尚未比试。”
袁宜之扬唇道:“定是我囊中之物。”
“那可不一定。”
言子攸说罢扬鞭纵马而去,掀起一阵尘土,徒留下风中一阵呼声,“追上我,请你喝梨花院最烈的酒。”
轻裘快马,绣鞍金络。
梨花院内三五同好正结欢,讨论着花船上哪位花娘最美。
言子攸自顾自地闷了一壶酒。
袁宜之抛过去一坛新的,在他身侧台阶上落座,“怎么了?”
“不爽!”
袁宜之笑道:“输了环佩?”
“小爷我岂是这么小气的人?昨个儿母亲与长姐进宫赴赏花宴,我长姐瞧上了那个六皇子,估摸着这会儿赐婚的圣旨已经到家了。”
“六皇子?”
袁宜之微惊。
难道言家已经挑中了六皇子?
“是不是都没听说过这个人?我长姐偏铁了心要嫁他,我瞧着四皇子都比他强。早知如此还不如你娶了我长姐。”
言子攸一把搂过袁宜之的肩膀,“要不你娶了我长姐?我管你叫姐夫。”
袁宜之面色一僵,推开他,“赐婚圣旨既然已下,我如何娶你长姐。”
言子攸气得又灌了两口酒。
“我长姐素来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偏瞧上了六皇子,她是不是疯了?”
酒过三巡,言子攸便开始说胡话,抱着酒坛子开始骂那个老六,骂完老六骂皇帝,骂完皇帝开始骂袁宜之。
袁宜之听着听着便听不下去了,捂着他的嘴便将他拖了出去,他背着言子攸将他丢到言家门口。
言家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正在庆贺言家大小姐嫁于六皇子为妃,难道言子宁真的要嫁给萧启?
袁宜之皱了皱眉头,他没看出来萧启有任何能称帝的资本,可言子宁这么嫁过去,言家就算是站在六皇子一队了。
过了没两天,言子宁带着一长串的嫁妆进了六皇子府,成为六皇子正妃,据说夫妻恩爱。
而六皇子渐渐开始在朝堂上展露头角,从前默默无闻的人竟让好几个老臣赞不绝口,他提出了许多点子都被采纳,很快就和其他几位有权有势的兄长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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