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师拿起镇纸细看片刻,惊讶道:“这是当年老朽为先皇后所雕。”
白殊点头:“还有一块龙形玉佩,太子常时会佩戴。”
邱大师感慨一声:“当年先皇后命老朽雕那玉佩,便是想着留给太子长大后戴。先皇后若泉下有知,必然会很高兴。”
白殊续道:“如今我便是想雕这种风格的凤形。”
却不料,他这话一出,室内气氛却仿佛一滞,邱家人面上都露出为难之意。
白殊看在眼中,问道:“听闻邱公已经封刀,可是不便再为我雕刻?”
邱大师摇摇头:“老朽封刀,只是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只要楚溪侯不赶着要,再为您动刀雕玉自无不可。只是……”
说着他就长叹了一声:“这风格的图样,其实是内子绘制的,但内子前年已过世。如今盛行精雕细琢,古朴风不好卖,我家平日便没往这方面钻研,怕是绘不出楚溪侯想要的模样。”
白殊一愣,没料到竟会是这么个情况,面上跟着露出惋惜之意——成对的龙凤佩难道真没希望了?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作陪的邱玉娘突然道:“楚溪侯请稍候,我去拿我画的样子来给您看看!”
说完便迅速跑走了,邱师傅想叫人都来不及,连忙向白殊告罪:“那孩子也跟着她奶奶学过,不知能不能入楚溪侯的眼。”
邱大师帮言道:“玉娘很有天份,就是年纪尚小……”
白殊笑着安抚他们:“两位不用担心,若是邱小娘子真能绘出我想要的感觉,也是一件幸事。”
等过一会儿,邱玉娘拿来许多图样,花鸟虫鱼都有,还有几块成品。
她不好意思地道:“成品是我练手的,雕功不好,就是给您看看样子。您若觉得满意,便由我来绘制图形,再由爷爷雕刻。”
白殊细看过那些图样,眼中掩不住地闪过诧异——运笔相当稳健,墨迹不见迟滞,风格古朴大方、自成一体。若不说,可真看不出是个十五六岁少女画的。
他再看那几块成品,确实雕功稚嫩,但整体风格也的确与黑龙形同出一脉。
白殊欣喜地对邱玉娘道:“是我想要的风格!如此,便劳烦邱小娘子与邱公费心了。”
邱玉娘开心地用力点点头,邱家众人也都吁了口气。
白殊重新坐好,再说过些闲话,便收回镇纸,只留下那些赤琼,起身带人离开。
邱家人一同将他送出门,再回屋时都忍不住感慨今日幸运。
待女眷和孩子们散去,邱大师却拉过儿子,小声道:“最好让小子们都和玉娘学学那风格,说不得以后会吹什么风。”
邱师傅也压低了声音:“爹的意思是,太子真的能……?”
“最好是能。”邱大师拍拍儿子肩膀,“如今啊,太子好了,咱们家才能好。”
邱师傅叹道:“也是。楚溪侯这么心善,希望他和太子都好好的。”
*
宁王今日下朝回府,就召来几个幕僚讨论如何对兄长平王落井下石,彻底抹掉他继位的可能。
讨论得差不多之时,突然有个管事来禀,吴家兄妹跑了。
宁王不悦地皱起眉:“不是都告知守城门的,让找借口把人拦下?他们如何跑得了。”
管事缩着脖子禀道:“打听了一圈,说是他们和楚溪侯身边的小厮是亲戚,就去投奔,如今已经住进上景宫。”
宁王啧了下舌。
这时,又有个管事捂着脸进来,哭哭啼啼地禀报被楚溪侯和东宫卫欺负一事。
说完又道:“楚溪侯还说了,日后宁王再想强纳谁,他都护着。”
宁王这下彻底恼了,直接砸下手中茶盏:“这个白三郎想干什么!不过是还有点利用价值,圣上哄他两句,他还当能越过我去?!”
一个幕僚皱眉道:“东宫卫竟然听他的?”
另一人却道:“下宁王面子的事,东宫卫自然乐意。”
还有一人也笑道:“太子不折磨楚溪侯就不错了,总不可能真听他那个‘夫君’的。”
有人对宁王道:“宁王若是气不过,向圣上告一状,让圣上罚罚他便是。”
宁王却是冷笑一声:“他敢放那种大话,光罚一罚哪里够。立刻联系皇贵妃身边的人,给那愚妇吹吹选秀的风。”
几个幕僚相互看看,迟疑地道:“这会不会有些急切?还是待月底准备充分了,再……”
宁王挥挥手:“不用等了。从提起到施行,前后总也要个七八天,你们抓紧一些,当能准备妥当。”
幕僚们见他心意已决,唯有躬身应是。
宁王狰狞一笑:“我倒要看看,这一下他楚溪侯要怎么护住这满城少女!”
*
吃午饭的时候,白殊自然也和谢煐说了邱家的事。
他重重一叹:“本来想偷偷雕个镇纸送你,给你个惊喜。结果碰上这种事,也不好再保密了,总得和你说一声。”
听到“惊喜”,谢煐目光闪烁了下,顺手给他夹上一筷子菜。
白殊想着上午的事,心情还是有点不太好:“宁王一向这么肆无忌惮吗?想逼纳谁就逼纳谁。能不能参他?”
谢煐摇下头:“他以前没这么明目张胆,这两年母家舅舅被调离京,没人看管他,就越发放肆。而且参他无用,先前也不是没御史参过,被他推说是下面人为了讨好自己而乱来。最后也就一个御下不严,天子责备两句。”
白殊闷闷地吃了几口菜,突然眼珠一转:“你说,如果我们把和他私通的那个嫔妃找出来……”
谢煐无奈地道:“你得有证据。这种事,除非当场捉奸,不然他有的是脱身之法。”
说完,看白殊情绪低落,谢煐再次给他夹菜,安抚道:“你今日不是放过话,只要愿意反抗的,我们都会庇护。暂时先这样,往下总有收拾他的时候。”
白殊抬眼看他:“你不怨我给你找事吧?”
谢煐满脸纵容:“其实你就是跑去宁王府打宁王一顿也无妨。”
白殊听得哈哈大笑:“不行不行,那我可就崩人设了。现在我可是‘心善的楚溪侯’。”
谢煐跟着扬起唇角:“那便让人盯着宁王府,趁他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之时,拖到暗巷里打一顿。”
白殊眨眨眼:“这点子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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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进展
吃完午饭, 白殊该回自己院子了,却听谢煐道:“下午议事,子山应当会讲白泊的消息。”
“哦。”白殊应一声, “那我下午过来。”
按谢煐的作息,他上完早朝并开完政事堂会议,回到上景宫通常是快到吃午饭的时间,若无急事,就不会召人来议事。到了下午,薛明芳、贺兰和以及张峤会过来碰个头, 听听朝中的事,以及张峤那边的消息。
众人刚回京, 昨日既然没有什么急事,谢煐就给那三人放了假, 今日起又恢复以往的习惯。至于白殊来不来, 就看他自己心情, 以前他偶尔闲着没事, 也会过来听听。
白殊刚要起身, 却发现袖子被谢煐按住, 奇道:“殿下还有事?”
谢煐一本正经:“来来去去的麻烦,不如歇在这边吧。”
白殊盯着他看似平淡的模样片刻,目光又扫过耳朵——居然没红。同时懒懒地答:“殿下准备让我在哪歇?”
谢煐:“让冯万川找间空房布置下, 回头你移一些东西过来……”
白殊却是轻笑着打断:“我还以为, 殿下要让我歇在你房里呢。”
谢煐回视他双眼:“你若愿意,自然可以。”
白殊惬意地倚着扶手, 垂手慢慢顺着椅边黑猫的毛, 一边说道:“我歇你房里, 你又在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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