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的时候哪知道会是这样,他压根儿没想到还得自己解开,因不方便,不小心还扯成了死结。
这下可好,皇上定然是顾不上了,听着众人远去的脚步声,燕意欢暗暗叫苦,难不成自己得被绑上一夜?
然而又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前一明,幔帐被猛地掀开,还在努力啃着绸带的燕意欢一愣,将手伸了出去,然后被一把拉过去松了绑。
自己扎得果然还是太紧了,绸带一松开,一股凉意冲向双手,而后便如万蚁噬咬又麻又痒,燕意欢讷讷地想说句话,可皇上却未再多瞧他一眼,垂落而下的幔帐也遮住了他转身而去的背影。
来人身着布衣,满身尘土,虽已看出疲惫至极,可仍是双目炯炯,十分坚毅,见到皇上到来刚要行礼,便被阻止。
“说。”
军情紧急,此人也不再拘于礼节,便抱拳道,
“启禀皇上,微臣是秦王麾下副将,大约于三个月前北狄突然开始骚扰边境,以前虽说也常有小的战事,但这一阵子的确有些频繁,秦王殿下也提高了警惕,向边城加派了兵力。”
“可加派之后来袭多是雷声大雨点小,轻易便被我们赶回了边界之外,这样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因边城粮草军备运输费时费力,所以……所以秦王殿下又将兵将撤回。”
“说结果!”
“是!”此人目光一凛,虽颤声但却一字一句道,“就在回撤的路上,北狄王呼延信派弟弟呼延恪领大军突袭了边境,边城猝不及防被夺。”
李玄明呼吸一滞,握住桌角的手也紧的泛起了白,但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等他说完。
“由于撤兵导致兵力分散,呼延恪领军破了边城后一路猛袭后又破一城,如今已兵临昌宁城下!”
李玄明瞳孔微微紧缩,云昌郡乃北方边境第一大郡,亦是秦王府所在,若是兵败那整个北方都将岌岌可危!
“当下形势。”
“禀皇上,因兵力不足,微臣离开时情况已十分危急,急需支援!”
李玄明知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
“去传杜云嵩即刻觐见!”
言罢,立刻转身想书案走去,沈钊泉见状忙将诏书铺好,拿起墨锭快速地磨着墨。
虽十万火急,可李玄明下笔前仍是迟疑了一瞬。
昌宁路遥,自其他地方派兵显然是来不及的,最快的唯有魏王,可秦魏两王素有恩怨,又都心怀不臣,虽然他本就想让二人争执起来,可现在外敌当前,唯恐他们因私心而误了大事。
笔尖稳稳地立在距离诏书分毫之处却一直未动,沈钊泉看了一眼李玄明,轻唤了声“圣上”。
李玄明双目微垂,果断下笔疾书,而后抬头对此人道,
“朕已下诏会让魏王先行派援兵,你且下去整理休息,待杜将军来了再议。”
而此刻趴在门缝上偷偷张望的燕意欢亦是觉得心惊,战事若紧,那下一个去增援的必然是大哥,可是万一他趁机与秦王密谋作乱,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小意欢:想不到吧,人间清醒竟是我。
第62章
除了北边战事突然吃紧,南方也连降大雨,形势危急,皇上忙于处理要务,日日面见大臣,自然也不太顾得上燕意欢,那日的不欢而散也在忙碌中心照不宣地暂且按下。
皇上繁忙,他这个太史令就难做,每天几乎就没个喘息的时候,记的他是头昏脑涨,就连官服上沾染上了墨渍也没发觉。
户部尚书正在为南方欲起的水灾与皇上商议对策,在后面候着的宋为谦目光落在一旁急得直咬笔头的燕意欢身上。
他前一阵子特意让翰林院呈上来了燕意欢做的史录验看,令他意外的是,不仅字迹整齐隽秀,内容虽不能说是绝佳,但也是像模像样。
宋为谦当时还暗道,大约是有人嫉妒燕意欢年纪轻轻便做了这皇上身边的近臣,才会有胸无点墨的流言传出。
眼看着户部尚书还得需些时间,宋为谦朝着燕意欢近了几步,想瞧瞧他刚才都记了些什么。
他身形一动,李玄明的余光便扫到了,他将目光投去,立刻察觉出了宋为谦的意图。
李玄明掩面轻咳了一声,斜睨了一旁埋头苦写的燕意欢,根本没察觉到宋为谦的靠近。
“燕意欢!”
脱口而出的呼唤让燕意欢心头一跳,忙开口应道,
“臣在。”
或许是因为军情与水灾让皇上忙碌焦虑,反正自打那日后,两人之间突然隔了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纱一般各忙各的,亲近些的时候都没了。
燕意欢心中难过,可眼见着皇上为了国事一天连觉都睡不了几个时辰,他又岂敢再提那些微不足道的私事。
所以皇上突然叫他,让燕意欢顿时为之一振,同时也止住了宋为谦的脚步。
可这一声是李玄明担心宋为谦看到他写的东西,识破了之前史录并非燕意欢自己所做,情急之下才叫了他的名字。
一时间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就连滔滔不绝的户部尚书也不敢再言,都在静静地等皇上开口。
“收拾了你那些东西,先出去。”
“呃?”燕意欢登时愣在了原地,满心的期待犹如被泼了盆冷水,根本没注意到宋为谦已离他颇近,闷闷地点头称是,抱起了桌上的东西快步出了御书房。
见宋为谦退了回去,李玄明也松了口气,将落在那背影上的目光收回后给了沈钊泉一个眼神。
沈钊泉心领神会地出去,却看到明彰打外面进来,低着头疾步出去燕意欢抱着册子与他撞了个满怀,一下子都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内侍忙帮他捡起,明彰看了眼也欲前来的沈钊泉,示意这里有他,而后也边捡着边笑道,
“怎么了这是?”
以往见着莫不是会凑过来叫声明彰哥,今日却慌慌张张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我没事,谢谢明大人。”
明彰看了眼未关门的御书房,里面站了好几个人,便与燕意欢道,
“皇上那儿人太多,不知何时才能轮到我,要不去你陪我去外头等等?”
一时也不知道该去那儿的燕意欢点点头,二人便坐到了外头那张汉白玉圆桌处,这个时候树冠上的枝叶刚刚好遮了部分荫凉,暖风和煦,教人心情格外舒畅。
但明彰瞧出来了,燕意欢的心情可好不到哪儿去。
“挨训斥了?”明彰和声安慰道,“近日事务太过繁杂,皇上大约也是心急。”
燕意欢垂着脑袋,郁郁地嗯了一声,他虽然很想找个人问问自己和皇上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可又觉得有些问不出口。
明彰见他不语,目光落在了他的本子上,见上面乱七八糟的不由地笑出了声,
“听闻你递给翰林院的史录写得虽不算详尽,但也有条有理,规规矩矩。”
说着,明彰拿起了那本子,“可这写的,似乎与翰林院收到的不太一样啊。”
燕意欢本是急了,可转念一想明彰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水准,便也不再抢夺,由他去看。
明彰翻了几页心中就有了数,如今翰林院放着的那份定然不会是他自己所书,那会帮他写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抬起了略显意外的眼神,明彰看了眼御书房的窗子,又低下头翻看着,忽见有靠前的一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不由地看了起来。
“皇上说,春雷已至,让我别去那棵梧桐树下呆着。”
“皇上说,以后用膳不用刻意等他,因为我不能吃凉的,这是圣旨。”
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眼神中的那抹笑意似乎已浮于表面,
“皇上说,他曾养过一只猫,是一只白色的长毛狮子猫,我问叫什么名字,他不肯说。”
明彰怔怔地看了少倾,似是有些自嘲地轻言笑道,
“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啊。”
“什么?”燕意欢好奇地一看,登时红了脸,也不顾什么礼节抢夺了过来,“快别看了,这是刚来那几日我也不知道要记什么,就胡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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