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华瞬间就老实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虞彻寒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又轻轻阖上眼。
傅千华事先预想过虞彻寒知道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有眼下这一种,毫无反应。
傅千华都有些迷糊了,这算什么意思?他都想抓着虞彻寒的肩膀使劲摇晃一下,下落不明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旁人,那是谭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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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跟着林逍遥翻山越岭的谭昭越走脸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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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至江边要坐船换水路时,谭昭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一路以来的第一个问题也是第一句话,“到底要去哪里?”
林逍遥没马上回头,而是心情很好地跳上了一条小船,站在摇摇晃晃的船头对着他道:“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谭昭怒瞪了他一眼,没再多问,也不用他催促,纵身跃上小船后就躲到了离他最远的船尾一人坐着。
撑篙驶船的人应是林逍遥的下属,因他们二人上船后这人既没有问要去往何处,也没有说需要多少银钱,只安安静静地将小船划离码头,向远处而去。
平静的江面上,小船就如一片小小的树叶,随着不断向前流淌的江水进入峭壁环绕的群山之间,越过险峻的山壁可见顶上繁盛的树林。
因是早些时候下过雪的缘故,江水两边的山石角落里还有未消融的冰雪。
这时谭昭才恍惚地感觉到,他离虞彻寒很远了,远到好像很难再找着回到他身边的路。
一点勉强算是悲伤的情绪刚冒个头就被谭昭强压下去,硬逼着自己不去想虞彻寒,这是他跟林逍遥走后,一路都在反复做的事情。
人在离珑桑不算远的地方时,他不敢想,他怕自己会回头,离得远了也不曾提起勇气,他怕自己回不了头。
可是这心从不曾由着理性,越是逼自己不要去想,虞彻寒的身影反而越是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
看似断断续续的思念实则不曾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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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挣扎间他人就已经到了远方,前路将要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生死亦是难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晴朗的天色终是暗了,小船也悠悠地停靠在岸。
除了船夫,林逍遥和谭昭都下了船,往昏暗的山林走去。
没走多远前方便出现了一条通往山上的石阶。
比起天禅山上的七千六百六十六层登山石阶,这可有些不够看,谭昭嘴上没说,却走得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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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过登山石阶后,二人又前后穿过了一条林间的小路,走到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坐落在山谷绝壁下的是一座相当巍峨雄伟的宫殿,虽随处可见破败荒凉,却不难让人就眼前的一切遥想数十年前,或许更久以前,此地的恢弘与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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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遥背着手遥望宫殿,问谭昭,“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谭昭没理他。
林逍遥自顾自地往下说,“这里是我哥哥的葬身之地,他一手建立起宿影教,最后又死得连一块骸骨也没给我留下的地方……万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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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万霞谷中似乎没有什么人。
谭昭跟在林逍遥身后,一路上别说是人影了,除了风声外根本听不到别的动静,而且此处明显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石阶上廊柱下,堆满了不知哪年的落叶无人清理,四处透着让人脊背发凉的萧疏。
谭昭一边走一边默不作声地打量周围环境,一直到林逍遥领着他停在一间屋子前。
“我让人来叫你前,你就待在这里。”
谭昭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一掌推开眼前紧闭的房门进去后,反手用力把门一甩。
厚重的木门砸在门框上砸出不小的动静,门上的横木甚至都被震得落下一片灰尘,要不是林逍遥躲得快,院里夜风一吹可就全扑在他身上了。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的谭昭也不在意,直直走向放置在角落的一张床榻,鞋子都没脱就躺在上面。
他因着心里憋屈不痛快,动作都是加重了力气刻意要弄出些声响,就一个简单地躺在床榻上的举动他都要用一种仿佛要把床板弄塌的狠劲。
一夜无眠。
窗外天刚蒙蒙亮,还远不到太阳升起的时辰,谭昭就用力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面色阴沉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等着林逍遥的人来叫他。
结果时间悠悠过了一个早晨,门外仍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谭昭终于不耐烦了,拉开门就往外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林逍遥手里还握着另外一半解药的缘故,他一点也不担心谭昭跑了,谭昭在这间房里待了一夜,他既没有找人看着他也没有从外面把门锁上。
谭昭漫无目的地在万霞谷中,错综复杂的廊道里转,开始时走得怒气冲冲,恨不得见到林逍遥时把他按在地上打,结果一炷香后,愤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在他第六次看到院里那棵因是冬季,所以树杈上都是光秃秃的歪脖子树时,茫然变得深切。
他迷路了。
谭昭立在原地片刻,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万霞谷可是宿影教的地盘,不是什么谁家后院。虽然宿影教没了,但不代表建立在此处防御敌袭的阵法也没了。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阵法天禅宗到处都是,从山脚一路埋到山顶上。
如果在此处的是虞明镜或是虞煊,破阵根本不在话下,但谭昭不行,他不会。
正当他苦思如何走出去时,耳边捕捉到了一点很小的声音。
声音确实很小,谭昭甚至来不及听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就没了,好在他听出了大致的方位。
谭昭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抬腿就朝声音来源走去。
他也不知自己去往的是何处,只是越往某处走,方才响起的声音便断断续续地传来,由细小变得清晰。
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当谭昭穿过一扇月亮门进入一间院子后,大开的房门里忽然被丢出来一只白瓷小碗,就从他眼前飞快地掠过后砸在地上碎开一地的碎片,里面的人正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又或是发出像在哭又像在笑的声音。
虽未见其人,就这动静也能想象那人的癫狂。
一直等到里面拆房子般的动静变小了谭昭才慢慢挪着小步子,背靠着院墙一点点蹭到门边,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眼睛从门框边上往里看。
屋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桌椅板凳全数被人掀翻在地,地上躺了很多或大或小的瓷片,有些沾了鲜红的血迹,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人就这么趴在满室狼藉中,散开的黑色长发披在身上,原本就过分瘦削的身体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谭昭躲在门边看着那人趴在地上发出呜呜哭声,走不合适进去也不合适的,踌躇了一会儿后还是迟疑地对着里面的人问:“……你没事吧?”
趴在地上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浑身剧烈一颤,身体像深秋树上即将飘零的枯叶般开始簌簌发抖。
一看这人的反应谭昭就后悔了,头疼地挠挠自己的眉心,想了想也只能道:“你的脚流血了,得包扎一下才行啊。”
地上的人仍是趴伏着不动,因姿势露出的脚心血肉模糊,应当是方才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片。
谭昭见他一动不动,又忍不住看了眼他的脚心,忽地眉心一蹙,仔细地瞧了瞧那人脚后跟往上数寸之地一道看着不算旧的疤痕。
以愈合程度来看,应当是一年有余的时间。
谭昭默不作声地看完了他两只脚上的疤痕,视线缓缓往上移,掠过他小腿上隐约露出裤腿的陈旧伤痕,想看看他的手腕。
视线刚从肩膀划过,落在头部的位置,谭昭就精确地对上了藏在乱发中的一只眼睛。
在谭昭的注意力落在他脚上的伤口时,这人早已把埋在手臂上的脸缓慢地转过来一些,默默地盯着门外的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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