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一匹颜色不算鲜亮,但摸起来柔软又舒适的布,跟掌柜讨价还价很久之后,终于让老板松了口,花了一两银子,买下了两匹布料。
接着就是买一些生活用品,又差不多花去了一两银子,他背着背篓,离开镇上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木匠的作坊。
他走进去,问了一声:“要做一个方便腿脚不便的人坐的轮椅,大概要多少银两啊?”
木匠正在刨木头花,听到田遥的问话,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找到店里的图册:“你说的是这个吧?”
田遥凑过去看了看图,想象了一下郁年坐在轮椅上的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做工要得精细,我也只是很多年前给府城的老爷做过一次,当时要价是十两银子。”
田遥在心里打了打算盘:“要是我给提供木材,能便宜些吗?”
“材料都是次要,你晓得的,这玩意儿主要就是看做工的,整个镇上也只有我能做。”
田遥撇了撇嘴:“总能便宜一些的是吧?”
“你要真心想要,自己带木材来的话,我算你九两银子。”
田遥叹了口气,那也是很贵啊,看来还是得多赚些钱才是。
田遥又问:“用什么样的料子比较好啊?要结实,耐用的。”
“打家具的料子多用楠木,便于操作,又不易腐坏。”
田遥点了点头:“好的,多谢,等我找齐木料,就来来付定金。”
木匠朝他挥了挥手。
田遥想起后山,深深山林里多的是些松柏树,木匠说的楠木他还真没见过,不过他想郁年应该会知道,回去问一问他便行。
回去的路上他走得更快一些,从镇上回槐岭村,是有牛车,花上两文钱就能坐车,田遥还是有些舍不得,他还是背着自己的背篓,脚步飞快地往家里赶。
从早上到现在,估摸着郁年也会饿了,得赶紧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了小奶狗还有些细软的叫声,还掺杂着一些不太能入耳的辱骂声,田遥赶紧进了院子,就看见郁年被人掀翻在了地上,他盖子郁年身上的毯子被人踩得沾满灰尘。
田遥大喝一声,打开门,有一个大汉背对着他,这会儿对着郁年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气急,抬脚就往那人身上踢去,他是一点力道没收,拿大汉直接被他踢飞,重重地撞上了他的砖房上。
另一人见自己的同伴受伤,便往田遥身前来,田遥抓住他的手腕,抬手一扔,也把人扔到砖墙上,两个人疼得滚成一团。
田遥放下自己背上的背篓,撸起袖子:“来我家里欺负我的人?不想活了吗?”
他本就没学过打架,一招一式也都是用的蛮力,毫无章法可言,偏就是这样,打得两人根本还不了手。
眼看着田遥把两人的牙都要揍掉了,郁年才出声:“田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田遥这才收了力道,从两人的身上起来:“还不快滚!”
那两人忍着疼,骂骂咧咧地出了他家的院门。
田遥还气呼呼的,但还是先把郁年从地上扶了起来,把他身上的灰尘拍了拍:“你没事吧?他们打你了?”
想也是得不到郁年的回答,田遥直接上了手,把郁年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他身上有伤,才放下心来。
郁年想起他刚刚打架的样子,又理解了一点,为什么这是个嫁不出去的哥儿。
第 5 章
他看了郁年,又去看小狗,看到一人一狗都没大碍,才真的放下心来。
“我去做饭,你俩肯定都饿了,今天喝鸡汤。”田遥把布匹放进屋里,找到他放在院子里那只蔫哒哒的野鸡,手起刀落,野鸡的项上鸡头就落了地,他找了盆,将鸡血接了。
随后又干净利落地把野鸡开膛破肚,砍成小块,然后照着小爹画的册子,把鸡下了锅。
另起了一口小灶,把鸡的内脏煮了煮,然后给小狗也加了一顿餐。
他知道自己的厨艺,所以每一步都按照小爹的指示来做,而且小爹的画艺精湛,他能看得特别清晰明了。
郁年坐在田遥的躺椅上,看着脚边的小狗,吃着东西,他的牙还不算坚硬,所以吃起来有些费劲,但是也很努力。灶房里的田遥,有点像猴子,上串下跳。一会儿烧火,一会又在灶台前,手里还翻看着什么。
傻里傻气的样子,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了田遥上手揍人的狠劲儿,只怕是要认为他是个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主。
不一会儿,简陋的灶房里就飘出了鸡汤的香气,这只野鸡不算老,所以没有那么大的腥味,加上田遥按照小爹的画法,从地里拔了葱和用剩下的姜来去洗腥味儿。
在等着鸡汤熟的时候,他又用今天新买的面粉,发面之后给郁年蒸了点精细的馒头,自己就用点玉米面烙了点玉米饼。
这会儿已经是申时末,他想郁年肯定早就饿了,所以鸡汤一好,他就搬了张小桌子,放到郁年的面前,把一锅鸡汤端上了桌,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在吃饭前,田遥又打了水,细细地给他擦去了脸上的脏污,又给他把手擦干净了,随后才坐到桌边:“有人欺负你,怎么不叫人。”
郁年只是沉默着,在田遥离开之后,他靠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小狗也在他的脚边,也睡得呼哧呼哧的。
他醒来之后,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直到矮小的门被推开,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就变得阴暗。
那两人像是要在离开之前,再羞辱他一次,他们鄙夷地看着这个小小院子,问他被一个放荡的哥儿按在床上是什么感觉,问他腿废了下面有没有废,问他从前高高在上的郁公子给人当赘婿是什么滋味。
郁年不欲跟他们纠缠,只是无视他们,因为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得很多了,以往也是这样,他们一路走来都在侮辱他,听得多了就已经麻木。
可那两人对他这样的态度显得更加恼火,尤其是在要离开了,他们就没有这样可以戏耍的人了,所以要趁着这个机会,再狠狠地羞辱他一次。
他们将田遥的毯子扔在地上,踩得满是泥泞,把他从椅子上掀了下去,让他像以前一样,低到尘埃里去看他们。
听着他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郁年握紧了他手中的簪子,只要那人再上前走一步,他就能将尖锐的那一头插进他的脚上。
可就在下一瞬间,田遥一脚就把人踢飞了,是真的飞了起来,一个那样壮的汉子,就被他一脚踢到了墙上。
田遥的手在郁年的眼前晃了晃:“郁年?”
看到郁年注意到他,他才把自己给他盛好的鸡汤碗递到他的手上:“这里就是偏了一点,有点什么事也通知不了别人。”
郁年尝了一口鸡汤,不知道为什么把一碗面做得那么难吃的田遥,还能做出这么鲜美的鸡汤。
田遥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他把自己珍藏的册子递给他看:“这是我小爹爹给我画的,这一本是菜谱,还有好几册,有分辨药材的,还有针线法的。”
郁年看着图册上那些栩栩如生又直白易懂的描述,就能看出能画出这个图册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玲珑心肠。
“我小爹爹是个很聪明的人吧。”
郁年难得地回应了他的话,虽然仅仅只是点了点头,田遥却是被鼓励到了,又开始说起来:“我小爹是逃难到槐岭村的,爹爹一眼就看上了他,小爹爹是个很神奇的人,他什么都会,但是他不识字。”
“你赶紧喝汤啊。”田遥笑了笑,有人能跟他说话真是太好了,还能说给他爹爹和小爹的事,能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记得他们。
他很快就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玉米饼,小狗在一边刨桌子,田遥又给它吃了几块鸡骨头。
“它还小,吃骨头会卡住。”郁年说。
田遥撇了撇嘴,又把地上的骨头捡起来,郁年主动跟他说话了是好事,但是说话又不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一条狗。
说起小狗,田遥又想起来:“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郁年只是垂眸,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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