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粮等不得,这送信进京,又还整顿派粮,再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去也少不得月余。
只怕南边大军已经等得火烧眉毛了。
霍戍没多做耽搁,立即分派了人手,一行人前去暗查军粮去了哪里。
既在渝昌丢失,那定在渝昌,且很大可能就在东部。
都已经把罪名盖在了山匪身上,军粮在别地丢失的就漏洞百出了,且东部蛮荒辽阔,极便于藏匿。
且粮草说什么都是好东西,不会被轻易销毁。
他则亲自带人准备粮食,虽他们手头上有屯粮,可几百石的粮食怎么会够大军用,还得要采买才行。
霍戍首先去了周边的村子。
倒是不枉霍戍驱逐匪徒,又解救了不少受匪徒压迫的难民,得知他们要买粮食,村里的人都十分的热情。
尽数的拿出了自己的粮食,留下要缴纳给官府的,尽可能多的都拿给了霍戍。
村中人又联系别村亲眷,霍戍在村落里便快速的收买到了五百多石粮食。
另外他又伪装做粮商,用了高于市场价几文的价格在县城收粮。
城中再次收揽到粮食。
林林总总,霍戍用最快的时间凑了将近一千石粮食出来。
这些粮食不够大军安然打完仗,但也够缓上些时间了。
到时候渝昌府是追查到粮食,又或是补齐粮食,亦或是朝廷重新下派粮食,总也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当足够前去支援。
“霍哥,信,有信!”
霍戍看着一批批运回来的粮食,去瓦阳寨那边又调了十来个人过来帮忙。
葛亮今天去了县城里,回来的路上撞见了段赤专门传送信件的人,顺道便给取了回来。
霍戍当即便扯开了信件。
他一目十行,看完以后把信给葛亮:“军粮未有如期抵达,他们知道出事了。”
段赤紧急传信,希望霍戍能够帮忙筹集点粮食应急,施以援手。
不仅如此,此次不光是段赤送了信,竟然还多了一块玉佩。
桃榆凑上前看了一眼,见着上头落了一个周字。
他心里咯噔一下,当今王室正是周姓。
信里虽然只字未提六皇子,可见信物也便什么都不必多说了。
这次是连六皇子都给出了信物,可见南边大军之危急。
葛亮看完信却是一笑:“还是霍哥有先见,提前已经准备了粮草。”
霍戍未以此事再多言,只同葛亮道:“你去盯着粮草,到齐以后立即封装。”
葛亮正色:“好!我这就去!”
桃榆看着走远的葛亮,他疏忽抬手拉住了霍戍垂在身侧的手。
霍戍垂眸,眉心微紧。
“去吧。”
桃榆嘴角扬起了些弧度,面容柔和:“这关头上押送粮草送到南边并非易事,即便手头上的人已经能独当一面,可这是非常时刻,若没有你亲自上阵,他们定然也没着落。”
“况且连六皇子都递了信物,那总归是天潢贵胄,低折身段请求襄助。纵使不为这些,就当是为着同州收复平定同州吧。”
“小桃核儿还没有见过家乡呢。”
霍戍一把将桃榆扣进了怀里,他总是谅解,怕他为难开不得口,反倒是出言相劝。
大抵这便是这些年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将下巴抵在桃榆的脖颈上,一言未发,却又胜过说了千言万语。
大院儿里的一家子看见两人在院中如此,纵然不问也晓得了霍戍的决定。
家里人心中各不是滋味,日子才算是好过些,这又要去冒险,如何能不担心。
纪扬宗抱着正在东张西望的小桃核儿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尚还不足岁。”
黄引生给小桃核儿整了整被他抓偏乱的口水垫,道:“他爹并非庸人,能者多劳,这般世道总是需要这样的人抗在前头。”
“罢了,年轻人有他的决断,只盼着别出什么事。”
纪扬宗安抚的拍了拍黄蔓菁的手。
夜里,桃榆哭了一场。
他也分不清是担心舍不得霍戍,还是他做得太过了自己受不了才如此。
夏夜风清,一次又一次。
霍戍似乎也并不想节制,他握着怀中人的腰,让那期期艾艾的可怜哭声破碎得不能完整连续。
他的精力足够于让桃榆在结束以前沉沉昏睡去,不过到底不舍如此,在他昏睡以前停了下来。
“我一定尽快回来。”
桃榆疲累的睁不开眼,在全然昏睡过去之前还算清楚明晰的听见霍戍在他耳边这么说了一句。
他是想再与霍戍多说几句的,只是不知自己想与他说的话究竟是说了出来还是说在了自己的睡梦之中。
为此不知霍戍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他走前还抱了小桃核儿好些时候。
九月天亮的尚早,而粮队却是在天亮前出发的。
此行派了草场上绝大部分的马匹牲口,又有六十余人护送押队。
诸人直接从官道跑马出发,快马扬鞭送救济粮前去。
待着桃榆醒来时,霍戍的队伍已经快要奔进连平府的地界了。
桃榆看着大亮的屋子,知晓霍戍当是早已经离开,他浑身酸软的很。
生了小桃核儿以后他一直在养身体,两人即使有亲近也克制,哪里像这次一样不知节制过。
他在床上犯着迷糊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小桃核儿也早被抱出去了。
小床上空荡荡的,跟房间一样。
他不由得生出一股失落感来,微微吐了口气。
“桃榆,你怎还没起来,天因带了好多寒瓜过来,咱们一起做汤吧。”
倒是没等他多失落一刻钟,门便被哐哐哐的拍打响了起来。
桃榆光是听这中气十足拍门的声音就知道是金柯鹿。
他赶紧披上了衣服去把门打开,只怕再慢些门就要被人给推倒了。
“哭过啦?”
金柯鹿窜进屋里来,就见着桃榆顶着一双通红发肿的眼睛,不由得怔了一下:“哎呀,你别哭啊。”
“我没事,昨晚上没怎么睡好就这样了。”
桃榆给他先倒了杯茶:“你先坐,我穿衣服。”
金柯鹿道:“我知道霍哥出去了你伤心,放心吧,这地儿离同州又算不得远,一来一回的怎么一个月也能行。”
“男人嘛,出去闯荡建功立业是应当,就霍哥那本事能有什么事。”
“阿良原本还没打算去的,我直接给他撵去了,这最是要人手的关头上窝家里干什么。”
桃榆笑了一声,他穿好衣服折身同金柯鹿道:“要是准许你去,只怕你也跟着跑去了。”
“那不能够。”
金柯鹿摇了摇头:“我已经让手底下得力的仆族带马前去了,虽然他们去的时间不长,却还是需要人看着这边的。”
桃榆道:“到底还是我们金哥儿更有大局观些。”
两人出去的时候,桃榆肉眼可见的村里冷清了好多,当是各家也都忧心着出了门的汉子。
不过天因带着他的儿子小阿焰来了,凭借他聒噪的声音,院子里也冷清不了。
“小叔叔,还能给我玩木剑吗!”
“上次玩的木剑。”
“大刀,还有长枪!”
“这次我不会去戳地里的小白菜了。”
小段焰看见桃榆便跟在了他屁股后面,小嘴儿叭叭叭的说话,跟他小爹简直一个样。
桃榆便去屋里把霍戍给小桃核儿做的木剑木刀给搬了出来,让小段焰玩儿。
男孩子喜欢这些东西的不行,先前小段焰过来,霍戍便给他玩儿了会儿,他爱不释手。
这回过来在路上就念了他小爹几十回了。
看着桃榆抱了一怀出来,小段焰高兴的直跳,给自己腰间一边别上了一把短剑,背上捆了长枪,手里还舍不下的拿着把大刀,模样简直好笑。
这朝可算是不闹着人了,自去了一边玩儿。
天气好,他们扯了块大棕垫出来,又给铺上布,便将年纪更小的小福和小桃核儿放在了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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