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239)

　　季越像是瞧不见如巴尔特黑成锅底一般的脸色，言笑晏晏道：“匈奴王许久不见。”

　　这略带嘲讽探究的语气，自己先前才对着童怜说过，而现在就已经换了个人对自己说，如巴尔特心中百感交集，但是却也不能不回应，只能捏着鼻子点了点头：“南朝的皇帝安好。”

　　季越也懒得与如巴尔特继续周旋，于是便直接进入了正题：“先前掌印所说的，匈奴王可有解释？”

　　虽说季越面上说的还是“解释”，但是能听懂南朝语的，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其实他更想说的应当是“狡辩”才是。

　　如巴尔特自然也大致感知到了季越话中真正的含义，只是此刻他依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开口回道：“如果你所说的，是童掌印以那几封信件便说本王勾结了你们的官员，那本王也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季越说：“先前朕在外头听说，你愿意与冯大人对质，是不是确有此事？”

　　“冯大人？”如巴尔特皱眉，像是对这个称呼陌生至极，不过他也没有直接询问这位“冯大人”到底是谁，只是点头道，“若是如此便能证明本王的清白，让贵国兑现先前的诺言，那本王自然愿意！”

　　虽知道如巴尔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可在听见事已至此他仍要提起之前的“约定”，季越不免怒从心生。不过现在毕竟还是在谈和的现场，这条件也是自己先前就应下的，是以季越只能压下怒意，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过童怜与季越相处了那么久，大概也能猜出季越现在情绪不对，于是便开口替他道：“既然匈奴王已经应下，那不如就请冯大人来吧。”

　　听完童怜的话，如巴尔特不禁皱了皱眉，可在注意到童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他却是不由叹了口气，面带无奈道：“那便请那位大人来吧。”

　　只是如巴尔特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说完后那扇紧闭着的门却没有再一次打开。见状，如巴尔特不禁心生疑惑，他转头看向季越，却见季越面色毫无变化。

　　莫名的如巴尔特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戏耍了的感觉，他看了眼身后的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匈奴人，深吸了口气，问：“南朝的王，你是在戏弄我么！”

　　“这怎么能叫戏弄呢？”季越故作惊讶。他以指尖轻点桌案，反问，“更何况若是说戏弄，也应当是如巴尔特你戏弄我们在先。”

　　听着季越对自己的称呼从“匈奴王”转化为直呼姓名，如巴尔特心中更是不悦。

　　不管怎么说他都比季越大了不少，现在的匈奴可不再是南朝的附属国了，自己先前的谦卑那也是因为给季越面子，而季越现在的语气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如巴尔特故意用匈奴语说：“南朝的王，你这是因为什么在质问我？这几日，我匈奴就是为了谈和之事才留于此，先前你答应的承诺，竟是要在谈和结束时再食言而肥么！”

　　虽然匈奴人没怎么听懂先前如巴尔特与季越和童怜交谈的内容，但是对于这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吉仁泰本就是个急性子，听到如巴尔特这话，立刻站了起来一拍桌子，用匈奴语怒道：“若是你们一开始就不打算放人，又为什么要答应我们的谈和条件，现在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枉我们之前还那般相信南朝，可现在一看，呵——不过如此！”

　　季越听不懂匈奴语，等吉仁泰说完，只是略带疑惑地看向了南朝的像胥。等像胥将吉仁泰的话翻译完后，季越却是忍不住笑了。

　　看着季越的笑，如巴尔特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想。果不其然，等自己笑够了，季越才继续说：“在说南朝出尔反尔之前，还请匈奴王将自己的烂摊子都收拾干净！”

　　如巴尔特还没明白季越话语中的意思，紧接着就听见季越说了句“将人带上来”。如巴尔特皱着眉看向再次打开的门，可就那么一眼，他却是愣住了。

　　“苏赫巴鲁！”身后的吉仁泰几乎是立刻开口。

　　也正是吉仁泰的这一声，刚好正中季越下怀。季越冷哼道：“匈奴王，看来你们的将士对他并不陌生啊。”

　　因为吉仁泰那过分激动的叫喊，让如巴尔特现在想要否认季越的话都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南朝的王，你想说什么？”

　　“这个人，是掌印在冯咏思的府邸遇见的。”季越端起手边的杯盏小啜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既然匈奴王并不认识冯咏思，那么你的人又为何会在我朝命官的府邸出现，甚至想要刺杀童怜掌印！”

　　察觉出如巴尔特眼底的震惊，季越便知自己这步棋是下对了。他暗暗舒了口气，继续道：“明明匈奴王在谈和之前就向朕讨要掌印，又为何会派人来刺杀掌印？甚至还是在我朝官员的府邸内行凶？”

　　“这……”苏赫巴鲁本就不是如巴尔特派出去的，如巴尔特又怎么会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季越所要的便是他这片刻的犹豫：“匈奴王在我南朝京都都敢派人对掌印痛下杀手，朕又如何能放心将掌印交给你？”

　　作者有话说：

　　季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因为作者的脑子只够写成这样，对叭起TAT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够聪明qwq

 

第209章 抢人

　　匈奴人在南朝官员的府邸，准备刺杀南朝掌印。

　　这几乎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就算如巴尔特能耐再大也无法将其否认。此事毕竟是匈奴人更吃亏，原本站在道德高点的他们瞬间没了优势不说，甚至还欠了南朝一个解释。

　　事到如今如巴尔特自然没了嚣张的资本，他的视线在苏赫巴鲁与吉仁泰间反复打量着，吉仁泰甚至觉得此刻若非是南朝官员尚且在场，如巴尔特会立刻从腰间抽出弯刀，当场将自己砍成两半。

　　终于在知道自己定然是带不走童怜之后，如巴尔特像是泄气般吐出一口浊气。他当着季越的面看了童怜一眼，在听见季越略带提醒的干咳声时才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而对着季越说：“苏赫巴鲁的事，本王会给掌印一个交代，只是既然童掌印没有按照约定随我们回去，那么合约自然也权当作废。”

　　“匈奴王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罗正谊听着如巴尔特的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要知道双方谈和进行了近半个月才终于完成，可现在分明是匈奴人理亏，结果竟是要让他们这半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如巴尔特丝毫不慌，他还未曾开口，匈奴像胥便直接道：“罗大人的话未免有些有失偏颇。”

　　像胥说：“原本谈和的前提便是，童大人跟我们一起回匈奴，既然现在童掌印不再跟我们离开，那这半个月的谈和自然算是作废了。”

　　“可……”

　　“够了。”未等罗正谊继续说下去，季越就已经出口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季越也不去看罗正谊的表情，只是转头对着如巴尔特说，“朕也大抵明白了匈奴王的意思，只是希望匈奴王也能给朕、给童大人、乃至南朝一个交代。朕想匈奴王应当知道朕所说的是什么。”

　　如巴尔特怎能不知季越的意思。按照他原先的计划，这次从南朝回去，要么是将童怜一并带回去，要么就是干脆与南朝开战，绝无第三种可能。

　　可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愿，就算原先设想的再美好，对现在的匈奴而言都只是虚妄罢了。如巴尔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季越当众扇了俩耳光一般，脸上的温度带着些火辣辣的疼，一时间除去耻辱与愤懑，再也感知不到其他情绪了。

　　他抬起头，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季越，在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瞧见了十年前，率兵同自己打仗的季桓。两张本就相似的面孔在这一瞬间重叠，让如巴尔特再一次回想起当日的不甘。

　　如巴尔特暗暗深吸了口气，在季越的注视下不得不点头应下：“自然。”

　　罗正谊等一众中郎将依旧不满，只是作为帝王的季越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再多的不悦也只能藏于心中，丝毫不敢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