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碍就好。叶长洲抬头看看天,再不顾什么郡王仪态,提着衣袍下摆急匆匆跑起来。好在天牢并不远,叶长洲带着人气喘吁吁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天牢门口。
抬头看着“天牢”二字,牢狱司已经将天牢内打扫干净,刺客尸首全都拉到京兆尹府由仵作检验。天空无比晦暗,叶长洲看着那大门,只觉腿软,不知昨夜薛凌云姐弟如何度过那漫长又可怕的夜?
一个狱卒匆匆跑来,叶长洲手下连忙报了名号,狱卒便打开大门,请昭郡王进去。天牢森严,但叶长洲短短几天便来了两次。上次在里面,叶长洲还被发了疯的薛凌云强迫着亲热一次……这次,薛凌云还能那般生龙活虎吗?
叶长洲一颗心早就飞进去了,不顾赵婆婆阻拦,一脚踏入昏暗腥臭的牢门,鼻中似嗅不到血腥味,不顾牢中昏暗目力受阻,跌跌撞撞摸索着,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关着薛凌云牢笼而去,颤声唤道:“薛凌云,你怎么样了?”
黑暗中,叶长洲听到铠甲轻响,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就在身边:“当心!”说完她出手扶叶长洲——他前面有一个泥坑,再往前半步便会跌倒。
叶长洲心头一凛,正要说话,便听到薛凌云在那女子身后高兴地唤道:“长洲,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叶长洲进入黑暗片刻,此时才勉强看清眼前状况: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女子站在眼前,一身火红铠甲尽数被血染;薛凌云双手扒着牢门,也是同样一身血污,正冲叶长洲开心地咧嘴一张嘴,浑身上下除了两排白牙,一身黢黑。
叶长洲定了定心神,先冲薛湘楠拱手:“见过湘楠郡主。”抬头看着二人,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你们没事吧?”
“长洲,长洲。”薛凌云想出来。他见叶长洲相思之情都要溢出来了,奈何薛湘楠站在门口堵着。
薛湘楠低声对薛凌云道,“没洗清你罪名前,一步也不许出来。”回头向叶长洲回礼,“见过昭郡王,我们无事。”
虽然薛凌云已跟她提过此人,且叶长洲也表现出对姐弟二人足够的关心,但薛湘楠并不信任他。
叶长洲见薛湘楠有些抗拒,后退一步轻声对二人道:“叶恒丰的死因已经有眉目,三日之内我定将真相查清,还世子清白。”
薛湘楠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叶长洲。她心里十分疑惑,这久居深宫、一向默默无闻的皇子,为何突然对自己姐弟二人如此殷勤。人无常态必有鬼,事有反常必有妖,薛湘楠不相信谁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
薛凌云却狗似的连连点头,若是给他根尾巴,此时定欢快冲叶长洲摇起来:“我相信你……你保重身体,别太操劳。”他顿了下,看了看他姐,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当心太子母子和常氏母子,别再……”
薛凌云话音未落,薛湘楠突然喝道:“景纯!慎言!”
薛凌云立时闭嘴,眼神戚戚看着叶长洲,当真是满腔话语却不得而出。叶长洲不便久留,冲他微微点头,回头对薛湘楠抱拳:“郡主,皇后他们快要来,我先走了,你们保重。”说完转身便走。
薛凌云踮起脚尖目送他出门,恨不得将眼睛贴在他身上。薛湘楠回头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景纯,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叶长洲背影看不见了,薛凌云这才回魂似的挠了挠头:“啊?我被谁骗?”看到他姐能杀人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哦,你说叶长洲啊?”
他拉着薛湘楠坐下,怯生生道:“长姐,长洲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什么样的人?”薛湘楠板着脸看着他,“景纯,我警告过你,不要对任何叶家人心怀幻想。在叶家人面前,你当知收敛藏锋!”
“我没有对谁抱什么幻想。”薛凌云莫名有些烦躁,“我知道藏锋,可是我要一辈子在坞原窝囊地活着吗?”
“那你想如何?”薛湘楠皱了眉,“你想上天?还是想让薛家满门人头落地?”
“我没有!”薛凌云痛苦地一屁股坐在在草垛里,捂着脸脆弱地道,“长姐,你别说了。”
“不说?”薛湘楠冷脸道,“这回能安然出去,我再跟你算账。”
薛凌云沮丧地躺倒在草堆里,偏头就对着他“鼠兄”的那滩尸身,噘着嘴一脸不悦。他不知道怎样跟薛湘楠说与叶长洲结识的经过,更不敢将自己和他的真实关系说出来,否则以她的脾气,只怕会扒了自己的皮。
薛凌云烦躁,一想到自己和叶长洲永远不能见光,不甘地道:“长姐,除夕家宴上,陛下说要让姨母为我择女子婚配。”
薛湘楠一愣,这些年叶政廷如何逼迫她的情形历历在目。她转身看着薛凌云,眼里怜悯渐起:“那你如何回复?”
“我拒绝过,但没用,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薛凌云沮丧地以肘覆面,闷闷地道。
黑暗中,只听薛湘楠暗自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对付我的那一套,如今又搬出来对付你了。”
“我打死不从!”薛凌云坚定地道,“我要学长姐,永远不婚。”
薛湘楠苦笑了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永远不婚了?”
薛凌云一下坐起来,看着薛湘楠眼睛发亮:“长姐,你想成婚了?”
“嗯。”薛湘楠脸上脏污,看不清她是否红了脸,但薛凌云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羞怯,“我要自行择夫婿。”
薛凌云一听就泄气了,沮丧地道:“怎么可能,陛下和姨母怎会准许你嫁给别人,军权旁落?”
“是。所以我至今未婚。”薛湘楠声音透着温柔,“我一旦心有所属,谁也阻拦不了我。”
薛凌云机警,立即捕捉到一丝信息,凑过去神秘兮兮低声问道:“长姐有意中人了?”薛湘楠不答。
薛凌云更确信了,兴趣盎然追问道:“谁呀?我认识吗?”
“你不识。”薛湘楠轻声道,羞涩了。
“薛家军还有我不认识的人?”薛凌云挠了挠头,“这京中家世好的世家子弟我也都认识啊!”
薛湘楠羞得赏了他一个爆栗,佯怒道:“你就知道那些纨绔子和武夫。”
“啊?”薛凌云摸了摸头,更懵了。他觉得长姐这样的女子,必须得是万里挑一的将军或者高官子弟才配得上。听她的意思,难道那人是民间的?
薛湘楠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我还不知别人的心思如何呢,此事莫再提了。”
“谁呀?”薛凌云一听更惊诧了,“想与我长姐结亲的人从这天牢门口能排到流番洲,他是谁呀,还不愿?”
“没有说他不愿。”薛湘楠又叹了口气,提起这人就有满腹愁思,“总之,你别问了。”
薛凌云怎能不问,又贴近薛湘楠,低声好奇地问道:“长姐,你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子?”
薛湘楠以手支额,再不愿提,只是疲惫地道:“景纯,别问了。此时我也没那心思,还是先应付眼前的事吧。”
稍后若是宫中来人,姐弟二人要如何应对?薛凌云贴着薛湘楠坐下,也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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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姨甥互猜忌
巳时,薛湘楠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湘楠郡主,下官孙振武,恳请郡主出来一叙。”
是那书呆子。薛湘楠无奈轻笑,转头示意薛凌云别说话,冲外面朗声道:“原是刑部尚书孙大人,你若有事找本郡主,可等本郡主了了此间事,再到刑部一叙。”
她如此客套地称呼孙振武,薛凌云一听便知她生气了,不禁替孙振武捏了把汗。薛凌云两个姐姐对孙振武都颇有微词,但他却同情这个姐夫。
只听薛宓在外面焦急地喊道:“长姐,景纯,你们怎么样?我也进来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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