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幼枝原也没有要怪小王爷的意思,被人惦记也责不到他头上。
但瞧着盛延辞那副不安的模样, 忍不住心痒, 当即撇开脸, 拉长嗓音:“哦?是么。”
盛延辞果然更慌了,歪头去看他,表情都可怜下来:“真得不能再真,我何曾骗过阿又,阿又若不信,可教我如何讲。”
宿幼枝想板着脸,没成功, 只能继续转身,不给盛延辞瞧他表情:“那殿下与我说, 他叫什么?”
盛延辞垮下表情:“……我不晓得。”
他去看杨一,杨侍卫小心窥探阿又姑娘神色,准备给他们主子做个弊,方要开口便听到冷漠至极的话。
“莫要问杨侍卫。”
杨一闭了嘴,给他们殿下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背过身去不敢看。
盛延辞一时懊恼,早知阿又要问,当时杨一禀报的时候他就不那般忽视了。
这会儿哪能知道那郎君什么名字。
他瞪向已经瞧不见人的院门,心中埋怨,那日他怎就忍不得去练武场耍枪,早知隔壁有眼睛,他就该闭门不出。
“阿又……”
盛延辞将额头抵在阿又后颈,软下嗓子:“莫为难我了好不好?”
宿幼枝:“原殿下是觉阿又在为难您。”
天爷呀。
他可真是个无理取闹的天才。
这小王爷还不被他烦死?
结果宿幼枝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盛延辞回应,心不由提起,猜想难不成是对方发火的前兆,那如果小王爷震怒的话……他要不要躲?
宿幼枝决定再加一把火。
忍住牙酸,软兮兮道:“好啊,殿下都不要理会阿又了。”
说完一扭身便要走,可眼角余光瞧见盛延辞模样,吓得心里一哆嗦,险些没维持住表情,当即愣在那。
小王爷哪里还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如同犯了错的孩童,却是不知错在哪的不知所措,胆怯等待一个让他未知恐惧的判定。
“阿又,我……”
盛延辞想说什么,又紧张地绷着喉咙,鼓足勇气去勾阿又袖角:“……阿又告诉我要怎么做可以吗,我想要阿又高兴的,但总是做的很糟糕。”
宿幼枝想开口,嗓子却被堵住。
突然有些难言。
他该怎么告诉盛延辞,无论他怎么做,阿又姑娘也不会高兴。
原就没什么阿又姑娘。
但既然他问了……
宿幼枝道:“殿下说话可算数?”
“自是。”阿又松口,盛延辞忍不住开心:“阿又的话我都会听。”
宿幼枝开始一条条点:“那以后殿下去到哪都要带着阿又,天南海北、朝堂上下,便是……”
他咬着牙,才能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说出口:“……便是平常练武休憩,每昔每日,每时每刻,都不可以离开阿又。”
他想了想,觉得差不多够了,才有些难堪地去捏小王爷衣袖:“无论殿下快乐还是难过,都要阿又陪着你好不好?”
救命……
听谢二说时便觉离谱。
如今当着小王爷的面道出,他这辈子怕是都没如此丢人过。
他都这么努力的纠缠不放了,盛延辞能不能麻利点。
就现在!
马上丢下他甩袖离去。
皆大欢喜。
宿幼枝羞-耻得脸热,都没能抬头去瞧小王爷反应。
盛延辞……已呆在那。
他愣愣看着阿又羞涩模样,听他鼓足勇气与他道衷肠。
该是怎样心情,才能教位姑娘将那些大胆的话缓缓道出。
让他的所有不安与忐忑都尽数退去,胸膛被滚烫的热流填满,满涨着无处安放地惊喜与欢欣。
可顾不上高兴,心疼便绵绵密密地涌上,如藤蔓缠住那颗赤诚的心,时不时便被细软的刺刮蹭,又痛又痒。
阿又……
他的阿又。
盛延辞说不出话来,只能展开手臂将人抱住,如此才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阿又的存在。
他阖紧眼眸,眉间流淌着怜爱疼惜的痕迹。
都是他不好。
是他没能给予阿又安定,总教她心不安。
连个无名的郎君都要拈酸吃醋,心下惶恐。
怎能让阿又每每主动看着他、跟着他。
这些原本都是他该做的事。
越想,心越痛得无法呼吸。
盛延辞想他到底委屈了阿又多久,竟至今日听她之言才发觉。
他真是……糟糕透顶。
盛延辞恨不能给之前的自己一巴掌,打醒那个青涩不知事的傻小子。
他将阿又抱得更紧,直至没得空隙才觉心安,郑重落下保证:“……好。”
以后,让我去牵你的手,定不会丢下阿又。
宿幼枝被勒得动弹不得,还有点懵。
怎么这样难以启齿的话都说出来了,小王爷还忍得了?
天呐。
盛延辞也太可怕了叭!
有如此城府和忍耐力,可别让他再听到斥责小王爷纨绔不经事的话。
全都是谣传!
宿幼枝一时犹豫,要不要再加点码?
可再过的言语他真的说不出呀。
要不还是算了。
盛延辞只是答应的爽快。
可不见得他能做得到,还不是有得空子可钻?
宿幼枝迟疑着被盛延辞带回府中。
雨丝点点,下了一整夜的甘霖终是落了幕,天光破开乌涂的云,绽开一缕绚丽的银虹。
雪巧正带着院中侍从整扫庭院,将打落的花朵埋入地面,新鲜的花枝插入玉净瓶,瞧见宿幼枝回来,忙迎上去,欢快笑道:“姑娘怎回得这般早?”
话落看到跟在他后面的小王爷,又垂首恭敬行礼:“请主子安。”
盛延辞挥手让他们起身,对阿又笑:“雨后的花开得倒不错。”
宿幼枝瞧了眼,确实蛮好看,但这不是主要……不是小王爷突然是怎么了,他不过打个哈欠便要送他回来小憩,喻呈凛那边派人来找都不走。
正事是真不顾了?
那他……算不算成功的。
不要成了小王爷改邪归正路上的绊脚石?
宿幼枝纠结。
盛延辞若不当纨绔,撸起袖子干点好事,他还是很看好的。
偷偷瞄过去,小王爷立刻捕捉到他目光,嘴角带着软和笑意,调皮道:“没有阿又发话,我可不会走。”
“……”
哪里怪怪的。
且看他是不是认真的。
宿幼枝躺去小憩,睡时侍从都退了出去,只盛延辞守在他旁边,安静地翻着书册。
听着沙沙的细微声响,宿幼枝眼皮渐沉,不知过了多久惊醒,下意识看向旁侧。
“我在呢。”
瞧见他不安模样,盛延辞心疼地用指尖揉他眉心:“说过不离开的,便不会离开。”
宿幼枝被他揉得蛮舒服,躺平短瞬,想起不能这么懒惰,于是起了身。
雪巧带人静悄悄地进来捧上热盆。
濡湿的锦帕被小王爷接过,生疏又轻柔地给阿又净过脸,手指不经意擦过软嫩的面颊,盛延辞指尖颤抖,又若无其事地给他抹手。
宿幼枝……宿幼枝瞳孔震颤。
如同见了鬼。
敢教小王爷伺候的人,满大启除了皇室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
这要是不能瞒住身份露了陷,他都能想象自己会死得多惨。
盛延辞不得恨得让他吃尽苦头,极尽折磨再凄惨上路。
天爷保佑。
到时可定要谢翊走在他前面。
宿幼枝诚惶诚恐,宿幼枝胆战心惊。
但计划还得走。
正在他琢磨再找个什么理由去缠着人,盛延辞突然开口道:“阿凛那里有些事要办,待会阿又可要跟我去?”
他轻声询问:“若觉无聊,将画本搬去,嗯?”
……宿幼枝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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