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辞的声音哑得干涩,察觉到阿又动静,立刻起身,却因僵了一晚而疼痛的肩臂抽了抽眉头,但很快收起表情没教阿又发现。
忽略身上痛楚,小王爷要往外去,却被按住肩膀。
盛延辞定住,小心翼翼道:“怎了?”
“阿辞……便这么睡了一夜?”
宿幼枝不可置信。
你说小王爷傻吧,他好歹是做过些事的,可饶是寻常人也没道理在这冻上整夜。
何况还是堂堂临王殿下,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盛延辞想到自己的蠢样子,略有羞窘:“……我不冷。”
阿又摸他的手,一片冰凉,再碰碰脸,也没有多少温度。
还说不冷!
宿幼枝不知哪里的气,顺着他脸颊往下,蹭过下颚与脖颈,紧跟着被盛延辞抓住手,压在有些凌乱的衣襟处。
“阿又……”小王爷目光哀求。
宿幼枝抬眼。
……行吧。
这会儿大概是真不冷了。
宿幼枝收回手,越过他下榻,雪巧带人等在外间,未敢擅自进来,得了他的令,才入门伺候。
比起最初,宿幼枝如今已经能自如地挑选衣裙,总能从一堆花花绿绿的颜色中选出最朴素的。
好歹穿上后没那么羞耻。
盛延辞过一会儿才出来,神色如常地给阿又鬓间别入步摇。
还未结束早膳,小郡王便颠颠跑来,兴高采烈地送了宿幼枝一堆礼物。
宿幼枝看着那些姑娘惯爱的东西,表情麻木,实在说不出开心的话。
赵希和见状,狐疑地瞟了眼小王爷,趁宿幼枝不注意,凑过去不满道:“阿嫂怎么不高兴,可是你欺负她了?”
盛延辞手指弹过他额头,好大一声响,痛得小郡王抽气。
“没事少说话。”小王爷再回头看向阿又,也忍不住带了些忐忑。
宿幼枝不理他们,吃得蛮好。
直到听说小王爷要出门,才瞥过去,熟练道:“阿又也要去。”
盛延辞闻言却很开心的样子,难掩激动地握紧阿又的手,眼神灼灼:“好,皇兄若见过阿又,定也是欢喜的。”
“……”
“…………”
等等。
你说你要去见谁?
圣……圣上?!
宿幼枝惊悚地瞪大眼。
“是啊。”
盛延辞将额头贴上他的,眼中是未掩藏的喜悦,还有几分羞怯的情愫,轻着声音道:“我们约好的,要去找皇兄赐婚。”
“!”
救命!!!
谁跟你约好的。
我们没有!
宿幼枝惊得魂飞天外。
不想盛延辞等不得一天,昨日回,今天就要入宫请旨。
圣旨一落,那问题可比欺骗小王爷还要大。
他受不住。
他真的受不住!
宿幼枝死死拽住盛延辞衣袖,笑得艰难:“阿辞,是不是……太急了?”
盛延辞羞得不敢看他眼睛,低着头,与他说小话:“若……若阿又还有要宴请的朋友,我们……也可明年成婚。”
但圣旨是一定要先请下来的是吧?
那有什么区别!
宿幼枝要疯。
今天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小王爷入宫!
可是他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小王爷要去见哥哥,怎么都是合情合理的事,他要阻拦得太生硬才会奇怪吧!
宿幼枝焦急得不行,转眼瞟见一旁睁大眼瞧他们的小郡王,更恼了。
天爷啊。
他肯定是跟皇城犯冲!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谢翊吹嘘得多么天花乱坠,他也不要过来。
这下真要完蛋了。
小王爷入宫如家常便饭,无需准备,甚至不用通传,抬脚就能去。
盛延辞走出一步,察觉袖上阻力,疑惑回头:“阿又……”
然而一眼看到阿又表情,他瞬间惊得方寸大乱,转回来搂住人:“阿又怎么了?!”
阿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莹满水雾,像是难过到了极致,强忍着没让水珠落下,却眼角眉梢都述说着伤心。
盛延辞看得心恸,也跟着难过起来,轻柔捧过他的脸,哄道:“有什么不能与我讲,莫要悲伤,阿辞定能为阿又解忧,说出来,嗯?”
宿幼枝摇头。
若能说,何故于此。
他不仅不能说,还要将所有都烂在肚子里,以最坏的方式结束错误的故事。
盛延辞蹙着眉,心也揪着痛。
他看了阿又好一会儿,才抱过他,让阿又难过的模样都埋在自己肩头,落在宿幼枝耳边的声音也更轻更柔:“不想说那便不说,阿辞陪着阿又。”
宿幼枝抓着他后肩衣衫,抓得皱起,垂着头未敢抬。
因他突如其来的低落,盛延辞没带他去见圣上,也未独自入宫。
宿幼枝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闷闷的不舒坦,好似总有说不出的情绪堵在那里,教他意难疏。
小郡王被盛延辞赶回去,走时闷闷不乐,回到公主府时还垂头丧气的模样,侍从跟在后面不敢多言,面面相觑无从下手,都谨慎小心着。
“呦,什么事叫你这副可怜模样。”
突来的声音落到小郡王身旁,一根染着绯艳豆蔻的纤白玉指勾住他下巴:“抬起来,教我好番欣赏。”
赵希和被迫仰起头,看到来人,忍了一路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呜呜呜地哭。
“哭得真好看。”
她指尖滑过他泪珠,道:“但以后别哭了。”
第66章
“殿下日安。”
公主府侍从惶恐行礼。
赵希和抽抽噎噎:“母、母亲。”
怀安大长公主推开他的脸, 饶有兴致道:“从临王府回来的,来说说他又怎么将你惹哭了?”
小郡王哭着打了个嗝:“不、不知道……”
怀安大长公主闻言更有兴趣:“长进了,没缘没故都能下一场雨。”
赵希和止住抽噎, 憋了好一会儿, 喏喏道:“可是阿嫂好难过。”
“嗯?”
怀安大长公主视线一瞥, 侍从们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余下小郡王坐在那里, 情绪低落。
“阿嫂……可是你表兄爱的那位姑娘。”
大长公主道:“怎她要难过, 可是阿辞欺负人?”
“我就说表兄欺负了阿嫂, 他还不认!”
赵希和立刻义愤填膺起来:“阿嫂瞧着都要哭了。”
“你倒是先替她抹了泪。”大长公主道:“就那般美?”
赵希和点头,突然有几分羞涩:“除了母亲,阿嫂最美。”
大长公主兴致盎然地瞥他一眼:“如此, 真想瞧瞧那小子的反应。”
临王府。
宿幼枝萎靡不振。
虽然暂时阻拦了小王爷去请圣旨,可只要对方不死心,早早晚晚都要面对这个关卡。
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教人心惊胆战。
以至于宿幼枝有些无法面对盛延辞, 好在他未主动, 小王爷也伴在他身边。
两人待在一个院子内,各自忙碌,只是时不时地偷瞟过去一眼。
雪巧瞧在眼里,为他们着急,可又不能与人非议主子,无人可述,憋得一脸欲言又止。
宿幼枝都看出来了, 实在受不住,无奈道:“你要说什么?”
雪巧轻吁一口气, 与他小声道:“姑娘,殿下背后瞧了你一百三十五次。”
“?”
宿幼枝下意识想看过去,又忍住,目露狐疑。
这才多少工夫,盛延辞若这般,他怎会感觉不到。
雪巧肯定地点头:“一百三十六次。”
“……”
宿幼枝莫名羞窘,瞪她:“你便光记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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