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离坐在板车上,一颠一颠的,有些昏沉,他抬眸看了眼后面推车的男人,只见他额头的汗已经开始往下淌,胸前的衣襟也被汗濡湿了一大块儿。
“景山哥,要不,我还是下来走路吧,天气这么热,你推着我又热又累,要是中暑了可不好了。”
陆景山脚程丝毫没有减缓,他摇摇头:“你好好坐着吧,你的腿伤未好,大夫说了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再说你轻着呢,不费力气,以前我边境当兵的时候要修战垒,那时候推的石头,一个能抵三个你。”
季离身体靠在板车的栏杆上,笑道:“那你可真厉害呢,景山哥,你脸上的刀疤就是打仗时候来的吗”
陆景山点了下头,将板车尽量推的平稳些,因为热气息也浑重了些,“嗯,战场上刀枪无眼,都是拼命的事儿,我只落下一个疤,不少人性命都丢在了那里,比起他们,我算幸运了。”
季离在家时连门都未出过几次,更难以想象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残酷了,他暗暗吐了口气,似是大难逃生般胆战心惊的语气道:“阿弥陀佛,幸好你回来了。”
陆景山脚步微微一乱,板车向右偏拐了一下,他连忙扶正,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胳膊不酸,腿不疼,浑身有力,怎么就没扶住车呢。
他握紧车的推把,稳了稳下盘,将板车推的更稳当,垂眼看了看车上的季离,鼻梁高挺,轮廓秀丽,即使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他也像是山间滴着露水的百合花一样,高洁出尘。
不仅陆景山这么觉得,旁边路过的行人都这么觉得,今日逢场,路上不少人都去吉祥镇赶集,光是高大魁梧的陆景山就足够吸引人了,他往人群里一放,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身材也壮实一大圈,此时再加上坐在板车里的季离,路上的行人不少都被他们吸引住了视线。
“这是哪家小夫郎啊竟生的这般好看!”一个穿着绛色褂子的妇人与旁边同行的妇人说道。
另一个稍胖的妇人搭话道:“可不是,我竟没见过这般水灵的小哥儿,这十里八乡,哪家姑娘小哥我不知道,竟未曾见过!”
四五个同行的妇人中一位簪着红娟花的村妇笑话她道:“哟,还有你赵媒婆不知道的人家,这般好样貌的小哥你竟都不知晓,感情你十里八乡第一媒婆的称号是唬人的,自己编排的吧。”
几位妇人声音嘹亮,语气尖锐,在这条官道上格外喧哗,也引得推车的陆景山朝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这人他是知道的,是附近有名的媒婆,体型微胖,嘴唇下长着一颗黑瘤大痣,大家喜欢叫她大痣婆子,说姻缘倒是一张好嘴,促成了不少的婚事儿。
眼见她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季离身上,陆景山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他放缓脚步,伸手将斗笠拿起戴在了季离的头上。
季离的目光忽的被挡,视线只能看到脚下,他不解的仰起头,抬起被斗笠遮挡住的眼睛去看陆景山。
“景山哥,好端端给我戴帽子做甚”
陆景山加快脚步,往吉祥镇走去,太阳这么大还是该早些回去的。
“太阳大,你脸都晒红了,遮一遮罢。”
季离哦了一声,戴着斗笠将自己的头和脸都遮在了竹檐下。
第6章
到吉祥镇的时候,集市已经很热闹了,从桥头开始,就有卖胭脂水粉,花鸟字画的,往里走一些,还有一大群人围着看杂耍猴戏的,除了沿街开着的各类铺子外,街边还有不少小贩在卖吃食,镇上的妇人三三两两的提着买菜篮子在街上缓缓闲逛。
季离也被这热闹的场景吸引去了视线,他右手抬起斗笠,四处探看着,见到什么新奇的物件,便一直盯着某处,直到陆景山的板车驶离那块儿,他才意犹未尽的回过头来。
陆景山在后面悄无声息的看着他,见他竟像孩童般好奇,嘴角微微发笑。
走过最繁华的地段,到了街尾处,这里是农户聚集地,蔬菜瓜果都在此摆售,陆景山交给集市管理人员一文钱后,就得到了一块儿划分的摊位,就将板车放到了指定位置,将蔬菜摆放在了地上。
陆景山耐心的蹲在摊位前,遇到有雇主前来问价就同对方讨价还价,有的买卖成了,也有觉得价钱不合适的,卖菜的过程无聊且时间长,但季离就一直乖乖的蹲在陆景山的旁边,替他提前将草绳捻好,遇到有雇主买菜就及时将草绳递过去,省了陆景山不少麻烦。
菜卖的差不多的时候,陆景山见集市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收摊,把秤杆草席子等装上车,季离就在一旁打下手,等忙活完后,陆景山的后背已经洇湿了好大一块儿,汗流太多,未免有些口干舌燥。
一只水袋子就递到了眼前,抬头一看,季离正拿着水袋子冲他笑。
“出门的时候干娘提醒我记得装一袋子水,说天气热你要是口渴了舍不得花那两文钱买甜水喝的。”
“还是你想的细,你先喝。”
季离摇了摇头,“你喝罢,我都没有出什么汗呢,不渴。”
陆景山才接过水袋子取掉塞子,仰着头痛快畅饮,季离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一口气喝下大半袋子的水,拇指粗的水柱他也能吞咽下去,目光不经意落到他的喉结处,凸起的结节彰显着男人的雄性气魄,季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如果说陆景山的喉结是苹果,那他的就是苹果核。
陆景山喝完水后,将水袋子还给了季离,见他的下颌上挂着水珠,季离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儿纯白的布帕子,这是云春丽做针线活时裁来给他的,算是她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擦擦吧。”
陆景山手掌在裤缝边擦了擦,有些不敢去接,那帕子看起来就很软和很干净,他怕弄脏了。
反倒是旁边卖鱼的年轻汉子笑了起来,打趣道:“兄弟,你和你夫郎的感情可真好,想娶你夫郎这样的可不容易,瞧他陪着你卖了一大会儿的菜了,日头晒不说,还知道为你准备水袋子,就冲这点温柔贤惠,你就是个有福气的。”
季离脸埋在斗笠下,没有说话,他想看陆景山的反应,他会怎样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
陆景山冲卖鱼的汉子去去了两下,爽朗的解释道:“瞎胡说,这是我娘的干儿子,我们算是半个亲兄弟才是。”
卖鱼的汉子抱歉的掬了下手,“得罪,走眼了,要是谁家汉子娶到你家这小哥儿那也是有福气的。”
季离咬了咬唇,没有说话,陆景山以为是卖鱼小哥的话冒犯了他,令他羞恼了,也不再多做停留,匆匆的推上车离开了这里。
来到正街后,陆景山寻了个布庄带季离去扯两匹布做衣裳,刚进店,店里的小厮就热情的迎接道:“客官,买成衣还是布匹小店新到的葛布卖的不错,颜色也齐全。”
陆景山点了点头,冲小二道:“麻烦拿出来看看,想要选两匹回家裁衣裳。”
小厮麻利的从后面的货柜里拿了几匹布出来,他见陆景山身材高大一副农户装扮,定然是要耐磨吸湿,质地坚硬一些的,所以他拿出来的都是粗葛布。
陆景山伸手摸了摸布匹,眉头微皱,不满意道:“太过粗糙了,我个糙人倒是不讲究这些,都能穿,但这是给小哥儿做衣裳的,烦请你重新拿一些。”
小厮拍了拍自己脑门儿,歉意道:“怨我未打听清楚,敢问客官是替谁选布匹,咱也好推荐推荐。”
陆景山挪过身,让出了身后挡住的季离,小厮定眼一瞧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位小哥儿,连忙笑道:“哥儿生的白,定然是不能穿这些衬灰的颜色,该选一些鲜亮的才好。”
说罢连忙收起这几匹粗葛布,转身去货柜前,伸手取出了货柜上层的几匹布。
“来,请过眼,这颜色极挑人,一般人架不住,但是要遇上合适的人穿,那保证是锦上添花,人堆里最扎眼的,小哥儿生的如此秀丽,定是合适的。”
小厮的嘴才极好,一通话说的滴水不漏,陆景山也觉得合适,小哥儿么就该穿这些鲜亮的颜色,总不能和他们这些大老粗一般,竟穿的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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