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你身材走形了(6)
尽管过了这么久,他后来也遇见过很多人。
却只有这样一个死乞白赖给他赶蚊子的师姐。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想办法回到唐家打探,可是他忽的又想起了山洞的那几个晚上,腾的涨红了脸。
他身上的痕迹还是没有消下去的迹象,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
策马连夜进了洛京城。
23
而在唐家,裴子浚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柳诗送那蜡黄惨败的小脸。
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唐家。
可是头痛欲裂,怎么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那些事情,甚至可能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柳诗送见自己醒了,开心极了,皱巴的小脸顿时有了新的光彩,可是又马上觉得不好意思,羞赧的低了头,低声唤了一声,“裴大哥。”
“裴大哥,你不知道,你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我都以为……”
“以为我会烧成傻子?”
裴子浚支起身,看见小姑娘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逗她,“还好不是你的谢大哥出事,你可不得哭瞎了?”
“……”
“好了,小丫头,别想这么多,告诉我怎么回事?”他想,柳诗送虽然流落风尘,但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能依靠就只有他和知寒客,也不想把小孩子吓着了。
“是孟大人带你回来的。”
姐夫?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他重伤昏迷,他想过谁会就自己,他像便了唐府所有的人,连极其不靠谱的唐丰他都想了,却也没有想过会是孟仕元。
在大多数人眼中,孟仕元只是唐三小姐栽在庭院里的修竹,他一直在那里,却也仅仅是在那里,并没有其他用处。
他想了想,也没有太纠结。
毕竟现在养伤要紧。
“小诗?”
“咦?”
“你们带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什么人?”
柳诗送睁着大眼睛,一脸迷惘的看着他。
“算了。”他终究没敢问出口,他不敢去回想那一场混沌的梦,这并不是君子做派。可是他总会弄清楚的,没有什么梦会了无痕迹。
春、梦也是。
到时候如果他真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待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他也……不是什么惜命吝生的人。
他又在床上静养了两天,期间,各种闲杂人等轮番在他床前轰炸,什么阿猫阿狗,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三大姑八大姨,热情的跟亲戚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似的。
“所以他们这是把我当坐月子养了吧。”
裴七公子被吵得脑门疼,皱巴着眉头,幽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柳诗送。
“唐家的人都待大哥好着呢,刚才阿旺的妈妈还杀了一直老母鸡要给大哥补身体,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我去端过来。”柳诗送说。
“……”所以还是把当坐月子了。
裴子浚扶额。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唐门本来就式微,现在唐忱柔失踪,魔教又虎视眈眈,他们一家老小无可庇护,可不得巴结这个近在眼前的宛陵公子。
后来,孟仕元也来看他,可是他看了他咳一咳要都抖三抖的模样,简直比他像病人多了,也没有敢细问怎么把他带回来的事情,他只告诉他,那一天,他忽然接到了报信,说裴七公子在哪处,他就赶去把人接了回来。
那报信的人是收钱办事的市井小贩。
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如此线索……就彻底断了。
又一日,风和日丽。
裴七公子再也躺不住了,就趁着太阳正好出门逛荡了一圈,他母亲出自唐家,他小时候就经常来洛京小住,因此对洛京十分熟悉,逛了一阵觉得无趣就回了唐家。
他才一到门口,就看见有小厮火急火燎的找他。
“裴少爷,知寒客回来了。”
“什么!”裴子浚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不能相信是真的,又惊又喜,“在哪里?大堂吗?”
“不……不是。”那小厮是个大喘气,“说巧不巧,他打探了一些小姐的消息,就又走了,早半刻钟,就能见上……面啦。”
裴子浚简直恨不得抽一顿自己这闲不住的腿,打听了谢珉行离去的的方向,随便上了一头马就狂奔而去。
幸好他对洛京城十分熟悉,知道一些偏僻捷径,想着能不能赶在他出城之前把人截下来。
正是暮日时分,满城都是人间烟火之气,他在城中瞎跑了大半圈,也没有见到人,拉住缰绳时,已经汗流浃背。
他正彷徨失落之时,忽的对上了一双比星子还要亮得眸子。
很多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曾经随父母西行经商,其实到过漠北北邙山一带,那里天地苍茫,星子低垂,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摘到天上的星星。
很多年后的洛京的大街上,他想,他又看到了北邙山上的星星。
第10章
24
“是你?”
那人藏在青衣斗笠下,见到满头大汗的裴子浚还是吃了一惊。特别是这个满头大汗的公子哥,跳下马来,就牛皮糖一般地抓住了他的手。
明明是人高马大的青年,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
感受到裴子浚的气息袭来,谢珉行毛孔战栗,本能后退了三步,然后,试图扒开青年死死扣住的手。
裴子浚的身体因为激动不住的颤抖,许久才没有在谢珉行那一句“好久不见”中失控,他平稳住呼吸,半响才道,“谢兄安好便好。”
“所以可以放开了吗?”
裴子浚讷讷的收回手。
遭了冷遇,心里却是极高兴的,他跪在漫天神佛殿前所求的,不正是佑君平安吗?还有什么比他安好更加让人开心的?
他眼中的星星没有陨落,那真是太好了。
牵着马,裴子浚跟着他行了一阵,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话,谢珉行终于忍无可忍,率先开口道,“裴公子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不瞒裴公子,在下要去西去寻找师姐的下落。与……裴公子并不同路。”他于心有愧,有了那番不该有的纠缠,实在没有办法坦然面对裴子浚,只恨不得和他永生不见。
裴子浚面色微红,也知道自己从见到知寒客开始,就一直在做失了风度的蠢事,恢复镇定,笑道,“谢兄既然要走,也该把你落在我这里的东西带上才对?”
“什么东西?”谢珉行惊奇,想不出落了什么东西在他那里。
……我。
裴子浚咬了咬唇齿,许久才把那就要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咽下去,桃花眼一眨,灿然笑道,“自然是谢兄花银子赎回的柳诗送柳姑娘啊。”
“……”
最终还是跟着裴子浚回了唐家。
一方面是因为裴子浚说他知道师姐失踪一事的一些细节,要慢慢说给他听,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柳诗送。
他几乎快要忘记了还有柳诗送这个人了。
他当日为柳诗送赎身只是因为想起了师姐,可她终究不是师姐,她有她的命运波折,有她自己的归宿。
可他赎了她,总不能不管她。
再一次见到柳诗送的时候,从柳诗送的眼神中,他忽然明白了,柳诗送的命运波折,早就系在了那个桃花眼含笑的宛陵公子身上了。
可那个缺根弦不会转弯的木头公子,还偏偏还要把柳诗送的芳心往他身上送。
山有木兮偏不知,实在是滑稽至极。
吃晚饭时,谢珉行被安排坐在裴子浚和柳诗送之间。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知寒客比不上裴公子亲和,小姑娘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小口抿着,像一只小猫仔一样。谢珉行知道自己绷着脸的模样有些可怕,却不知道怎么安抚女孩子。
只好把头别过来。
但是这边更加惊悚。
一转头,他看见他面前那只瓷碗上的菜堆成了小山堆,罪魁祸首眼角含着笑,一副浪荡公子似的桃花眼下偏偏长了一颗不解风情的心。
——你光瞅着我做什么!!再看我的剑法也不会长腿跑到你身上。
“!!”他顿时觉得背上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的,觉得好好的一个宛陵公子,笑起来怎么像个……傻子。
“谢兄,这是阿旺婶敖的老母鸡汤,特别浓,特别补。”
谢珉行并不是很想理裴子浚的殷勤。
裴子浚完全没有在意,反而自作有趣的讲了个笑话,“谢兄啊,你都不知道,现在唐府上下都把当我坐月子养。”
谢珉行觉得今天裴公子的性子活泼得过了头,有些疯了,眉梢一挑,便也顺着裴子浚的话头打趣,“敢情裴公子是坐月子坐出了经验?”
“……”裴子浚囧然,“谢兄怎么取笑起我起来了?”
他口里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生出了快活,知寒客终于笑了。
他把他带回来开始,他就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似乎藏了很深的心事。
如今终于肯放肆笑一笑。
25
裴子浚简单跟谢珉行说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唐府这一场纷争都是因为唐三小姐偷盗了多年前被魔教抢去的七心莲所致。
谢珉行从来不知道这些,听了唏嘘不已,那七心莲真不是好东西,害了他这样一遭,还害了他师姐。
可江湖上的人却发了疯似的抢它。
在他心里,哪里比得上他宝贝的师姐。
他不想要,却偏偏在他肚子里。
“阿柔总是这样,可说到底也是为了我。”孟仕元道,“谢少侠,你是她师姐,自然知道你师姐的脾气,我还记得她带回七心莲的时候,志高气满的模样,可却一个月不愿意和我同房,只偷偷躲在书房里治伤。”
“师姐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是个女人,总是要在身边人装出什么都不怕,谁她都能罩得住的模样。”谢珉行也感叹。
他其实很不喜欢孟仕元这个姐夫,她的师姐装勇敢装了一辈子,他更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能是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可是唐忱柔偏偏选择了这样一个人。
他作为师弟,也只好看着。
“看来魔教没有得到七心莲,应该不会对唐师姐怎么样的。”裴子浚说,“可惜那把那半株七心莲在慕容狐的手上,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其实……”那那半株七心莲不在慕容狐手上。
在你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