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榻栖鸾(56)
攘完外,就该安内了。
萧明暄百般不情愿,被他瞪了好几眼才慢吞吞地走过来,一把捞住他哥就要往肩上扛。
“你抱着他出去会死啊?!”夏云泽气得跳脚,张开胳膊往前拦。
外敌刚走,兄弟就要阋墙,快二十的人了不要这么小学鸡好不好!
萧明暄勉为其难地把他哥横抱起来,“啧”了一声,满脸不屑地说:“他还舍不得那个衣冠禽兽呢,你说贱不贱?”
有兄如此,真教人脸上无光。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夏云泽走在他身边,看了看太子苍白憔悴的面容,“这是心理问题,需要耐心疏导,你没事少说风凉话。”
“我又怎么了?”萧明暄不满地瞪他,“架也打了,人也抱了,你还偏袒他?不会是真想给我当皇嫂吧?”
夏云泽莫名其妙地被他呛了一顿,没过脑子就来了一句:“我本来就是你皇嫂……”
萧明暄探过头来,隔着太子在他嘴上咬了一口,咬得他闷叫一声,双眼泛起泪花花。
疼死了!要不是怕他把太子摔了,非赏他一记撩阴腿不可!
太子的马车就停在小树林旁,萧明暄把他哥抱到马车上已是仁至义尽,往软垫上一扔,拍了拍手又抓住他的腕子,威胁道:“小皇嫂,我生辰快到了,别忘了我要的东西。”
夏云泽尬笑两声,心中叫苦,嘴上连连讨饶:“不敢忘,不敢忘。”
车行到半途太子就醒了,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面容扭曲,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作为一个专业健身教练和半吊子恋爱军师,夏云泽当然不会任由他沉浸在悲伤里——哄哭闹的小朋友除了满足他的要求之外,还有一招就是转移注意力。
他伸手戳了戳萧明玥的腰腹,戳得人家弹动几下,放下手来,惊讶地看着他。
“你看你这腰,肌肉这么软,骑马不成吧?”
“我出门都乘车的……”太子怔怔地看着他,鼻头发红,有点可怜又有点萌。
“腿也没劲儿,会像青蛙那样跳吗?”
“那样成何体统?”萧明玥脑补了一下,本能地摆手拒绝。
“胳膊这么细,幸好你投了个好胎,不然搬砖都没人要。”
“搬、搬什么砖?”萧明玥被他从头到脚挑剔了一遍,整个人都懵逼了。
脑袋被搅得一团乱,哪还有余力自怨自艾?
夏云泽察颜观色,继续牵着太子的鼻子走:“天气渐凉,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萧明玥眨着眼睛,撑起上身,静待下文。
“你衣食住行全听我安排,我保你一冬天不生病。”
萧明玥眼睛发亮,惊道:“当真?”
夏云泽点点头,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光杆学员拎起来好好操练一遍。
野男人跑了就跑了,有什么好伤感的?太子对呼延凛难舍难分,八成是长年不运动导致多巴胺和内啡肽严重缺乏,只能靠搞基来获得欢乐源泉,结果还搞到一个渣男,无异于饮鸩止渴。
来啊,一起在夕阳下奔跑,再绕着院子来三圈波比跳,你还有力气想男人我把头切下来卤了送给你下酒!
只是……萧明玥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随口一问:“公主嘴上怎么破了皮?”
夏云泽一秒怂成狗,抬起袖子挡住嘴,脸颊泛红,娇羞道:“不小心让小叔……咳……树枝挂着了……”
第61章 对话太难
眼看着入秋了,岐国的冬日比郴国来得早,也更冷一些,夏云泽没时间磨洋工,马不停蹄地开始操练萧明玥。
先让何公公给太子准备好健身时穿的短衫,又凭着印象做了几对护膝护踝什么的,然后给萧明玥进行了个身体素质小检查,夏教练忧伤地发现他肩上的担子可能比国足教练还要重。
他这个学员,无论肌肉力量、心肺能力、体力耐力爆发力,都是弱鸡中的小雏鸡,娇花中的菟丝花。
“我身上还有些不爽利……”萧明玥支支吾吾,红着脸挪了挪腰。
教练给他上过药,教练当然懂,但是教练现在人性泯灭,不听他撒娇。
不练臀不练腿,练练胸肌腹肌二头肌总是可以的吧,夏云泽绷着一张脸,不知从哪翻了个沙漏出来,往桌上一放,指着一条刻线下了指令:“刚教你的平板撑,做到沙子低于这条线。”
好不容易跟着他的节奏做完热身动作,淌了一头汗的太子无奈地抿着唇,支起双肘,足尖并拢,努力将身体撑起并绷成一条直线。
夏云泽教他的动作都诡异得很,还有些丢人,萧明玥只好摒退了下人,关起房门在寝殿里练。
一开始还好,撑到夏云泽数了二十来秒的时候,几滴汗溅到地垫上,太子浑身开始发抖,眼看着腰要往下塌。
“收紧腹背和臀部,不要塌腰。”夏云泽不知道找谁要来一柄拂尘,轻敲在学员越翘越高的屁股上,“塌腰伤脊骨,可要注意些。”
他不敲还好,敲这么一下,萧明玥更是撑不住,臊得满脸通红,又累又委屈,好不容易在教练的威逼之下捱到沙子漏过线,清瘦的身子就垮了下来,瘫在地垫上呼嗤呼嗤地喘。
别说伤春悲秋了,他连自己是谁都快想不起来了,脑袋一片空白。
夏云泽把沙漏翻过来,又指着那道线说:“歇到这里,然后开始俯卧撑,等你屁股好了,我们再练侧弓步。”
萧明玥呼吸一窒,无语问苍天,他怎么娶了个这么凶悍的媳妇啊!
然而同公主在一起确实令人开怀,用不着勾心斗角又不会忐忑彷徨,相处起来轻松又随意。
就是有时候公主的措辞直白到让他身为男子都觉得脸红。
萧明玥喘匀了气,侧过头来看向他的小娇妻,一本正经地说:“公主有些言语放在闺房之中虽颇有意趣,只是忒露骨了些。”
就像上次夏云泽跟他叨叨什么肌肉训练能增加睾酮素让人更有男人味,他不解其意,公主就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边解释一边拿拂尘对着他的某些部位指指戳戳,戳得萧明玥脸颊滚烫头顶冒烟,恨不得掩面落荒而逃。
原来比起他媳妇,他的脸皮还算薄的。
羞窘之余,又难免想入非非,回想起呼延凛强悍结实的一身肌肉,怪不得在床上那么生猛,总是折腾得他死去活来。
当着媳妇的面想旧情郎,虽然心里空落落的,倒不像先前那样疼痛如绞。
看来公主所言不虚,运动能让他心情愉悦,不再没完没了地沉浸在自怜自伤的情绪里。
夏云泽见他一张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哪里知道他在胡思乱想,只当他是被自己的骚话臊住了,当即哈哈一笑,调侃道:“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大家都是大老……咳……夫妻了,有什么好羞的!”
萧明暄行至门前,恰巧听见他嫂子肆无忌惮地调戏他哥,当下抬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就见他哥斜躺在地垫上,短袖短衣,露出两截小腿,额上还见了汗,脸颊泛红,一副娇慵无力的美人侧卧图。
他嫂拿着个佛尘甩来甩去,眉眼带笑,温柔而专注,还带着点肉麻兮兮的宠溺。
哪个地方你没见过?没想到我哥还挺坦荡,这迎来送往的效率颇高啊!
萧明暄冷哼一声,道:“看来我又扰了皇兄皇嫂的好事?”
夏云泽像被针扎的猫一样跳起来,急匆匆否认:“我们又没干什么,就让你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你心虚个什么劲儿?萧明暄如是想。
你跟他解释得着吗?萧明玥也不满意。
兄弟俩同时瞪他,夏云泽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自己化身饼干小夹芯,被人左右夹击,快要挤出翔来。
老子巨冤……他把拂尘往胳膊底下一夹,打算脚底抹油。
“皇嫂无须回避,我给哥哥带一句话就走。”萧明暄抬手拦下了他,笑道:“何必与我见外,我身上哪个地方你没……”
夏云泽差点跳到房梁上去,瞪着眼睛扑过来捂他的嘴,结果被他顺势揽住,反倒像主动投怀送抱一般。
“小皇嫂留心脚下。”萧明暄假惺惺地叮嘱了一句,咸猪手还明目张胆地扣着他的后腰,“地上硬,摔了多让人心疼。”
扑面而来的老陈醋味让夏云泽确定这家伙正在抓狂边缘,只能顺毛捋,不然鬼知道这熊孩子会做出什么寡廉鲜耻的事。
他抬起脸,伸手轻拍他的胸膛,笑骂道:“二弟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再满口胡言乱语,生辰宴我可不去了。”
他态度坦荡,不见暧昧,只显出性情飒爽不拘,一咬牙,又补了一句明晃晃的暗示:“礼也没有了。”
萧明暄轻哼一声,松开手放他自由,又看向他哥,啧啧称奇:“我记得往年这个时节哥哥都穿上薄棉夹袄了,今年倒是不似过去那般畏寒,看来还是小皇嫂照顾得好。”
这话虽然没毛病,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怪异?
太子再温吞也受不了这顶按头强扣的绿帽子,正好他汗也散了,觉出秋夜的凉意来,于是起身披上长袍,挑眉道:“有你嫂子在,可比什么小棉袄都贴心,倒是二弟大冬天也敢打赤膊,怕是内火过重,早该娶一房媳妇了。”
夏云泽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唇枪舌剑,拂尘乱甩,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自在。
萧明玥含笑看了他一眼,又道:“天色不早,我和你嫂子也该安寝了,若无要紧事,我就不留二弟了。”
不是……你们菜鸡互啄提我做什么?躲到沟里也能中流弹?
夏云泽眼皮乱跳,退后一步,用实际行动表明态度:你们随意,我只想当条咸鱼。
若无要事,他才不想来东宫找他哥这个假正经,萧明暄忍住一时之气,板着一张俊脸,正色问:“连子瑜来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