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为君明(3)
楚江离心都被他哭化了,用袖子擦去他的眼泪,说:“那就娶楚楚,楚楚嫁给殿下,好不好。”
男人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真的吗?”
“殿下不相信楚楚?”
男人急道:“我信,我信!”
楚江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接着说:“那就请殿下先付礼金,好么?”
男人凑上去,轻轻地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
“孤最喜欢楚楚了。”
第3章
圆月西下,冷清的东宫里一片寂静。
层层黄色床幔被一只细白的手撩开,一张精致的脸从中露了出来,观望了一番,又钻了回去。
路瑾胤还在熟睡,发丝凌乱地撒在床上,睫毛纤长卷翘,微微颤抖,剑眉微微皱在一起,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令人不愉的事。
楚江离伸手抚平路瑾胤眉间的沟壑,又撩起路瑾胤额前的发,在男人额头落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轻声道:“殿下,臣走了。”
路瑾胤浑然不知,咂了咂嘴,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江离。
楚江离哑然失笑,给路瑾胤掖好被子,便从宽阔的床上爬起,跃到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凌云。”
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从暗处走了出来,微微低着头,道:“爷。”
楚江离点了点头,“最近东宫中可有异象?”
凌云轻声道:“并无,只是有个叫春梅的宫女前几日冒犯了大皇子妃,被拖去青龙宫挨了顿打。”
楚江离撩起眼皮,盯了会儿凌云,道:“盯紧那个叫春梅的,还有,保护好殿下。”
“是。”
“这几日多多注意青龙宫的动向。”楚江离想了一会儿,道。
“是,爷。”
楚江离看着面前的狗洞,当着凌云的面,毫无心理负担地钻了出去。
凌云抿着嘴点了点头,眼里亮晶晶的,楚将军可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好汉,进能上阵杀敌,退能为心上人钻狗洞,他真的太崇拜楚将军了。
英雄好汉楚江离一回到家,就被楚钰抱住了腿,“爷,爷,你咋又进宫了呢,小心被抓啊,私自进宫可是死罪啊,还有,那个跟着你的人你甩掉了吗?”
楚江离用腿拖着楚钰在地上摩擦,几步走到桌前,猛灌了一大口茶,缓了缓道:“楚钰,你废话真多。”
楚钰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嘀咕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爷好嘛。”
“我爹呢?”楚江离一边大步往卧房走一边道。
楚钰跟在他身后小步跑,“嗯,刚才醒了一次,现在恐怕又睡下了。”
“你再去喊一次。”
楚江离从衣柜中拿出黑底黄纹的官服和黑色皂靴,楚钰就又回来了,“老爷靠在床边,坐着睡着了。”
楚江离换着衣服,无奈道:“你去叫醒老爷,就说失火了。”
“得嘞。”
果然不消一会儿,楚震河衣衫不整赤脚跑了出来,披头散发的,等他看见楚江离坐在大厅,手里端着茶杯细品慢啜的,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他一拍桌子,骂道:“孽子!”
“爹,快更衣吧,错过上朝时间就不好了。”
楚钰这时已经捧着衣服追了出来,嚷嚷着:“老爷,老爷,您的衣服,我跟不上您啦!”
楚震河脸上臊得很,斥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楚江离抬手掩去嘴角的笑意,心想,若皇上赐婚后,能将殿下娶回家,也不错,想必殿下的境遇会比在宫中好很多。
可惜,这也只是幻想,殿下作为人中龙凤,除了东宫,也不该住其他地方。
然而,他也会帮殿下坐稳这江山。
不知这些人从何处得来楚将军要嫁给傻太子的消息,一路上撞见的同僚门都面色怪异地朝楚江离贺喜,尤其是文臣中那群迂腐的老东西,他们当初不赞同男男姻亲,现在却又迫不及待想看楚家的笑话,每一张老脸都挤出了难看的褶子,笑得那样不怀好意,“楚将军,恭喜恭喜。”
楚震河脸都黑了,也不搭理这些人的贺喜,冷哼一声径直走过,阴沉沉的脸色和那群喜气洋洋的文臣形成了强烈对比。
楚江离倒是面不改色,装起傻来可谓是一绝:“哦?李老,这喜从何来?”
李铮被问住了,他总不能说,听别人说你要嫁傻太子了吧,他尴尬地摸摸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道:“这……这……每天都是好日子。”
楚江离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意有所指道:“那希望李老每天都是好日子。”
李铮怎么也想不到,从这一天开始了他掉袭裤的日子,一年365天,一天都不落下,神秘盗贼专偷上年纪的官员袭裤这条小道消息传遍了全城,那帮文臣中的老迂腐人人自危,生怕被变态偷袭裤。
皇帝坐在高台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黑压压的百官,人人垂着头不敢直视圣颜,皇帝终于开口了:“楚爱卿。”
楚江离偷偷抬眼看见皇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默默出列,道:“臣在。”
皇帝凝眉蹙目道:“爱卿尚未成家时就为大夏鞠躬尽瘁,如今已经双十年华,仍未婚嫁,朕这几日食不下咽,只觉对爱卿愧疚不已。”
“谢皇上惦念。”楚江离垂着头,抬手作揖道。
“太子也到了适婚年龄,朕看你俩甚是般配,把太子交给你,朕很放心,爱卿,你说呢?”
楚震河变了脸色,想要出列却被身边的同僚扯了扯袖子,他忍耐住了,眉头那道深陷的沟壑显而易见。
楚江离垂下眸子挡住眼中情绪,“臣……”他停顿了几秒,接着道:“臣以击退赤奴为己任,早已献身大夏,暂无儿女之情的打算,承蒙皇上错爱。”
皇帝重重拍了下龙椅扶手,目光锋利地盯着楚江离,声音骤然沉了下去,“你也觉得太子配不上你,是么?”
楚江离抿了抿唇,直接跪了下去,“臣不敢,太子殿下人中龙凤,是臣配不上殿下。”
“朕觉得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皇帝放缓了声音,里面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承蒙皇上厚爱。”楚江离头深深埋了下去。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大声贺喜:“恭贺皇上,恭喜楚将军。”
唯有楚震河硬邦邦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皇帝脸色一沉,道:“楚爱卿,可有异议要禀?”
楚江离头仍埋着未起,道:“谢皇上赐婚!”
楚震河望了他一眼,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身子一松,已然跪了下去,“臣无异议。”
“那就这么定下罢。”皇帝掸了掸袖子,从龙椅上起身便走,大太监高声道:“退朝——”
太子大婚迎娶镇远将军的消息像纸片一样撒向了全城,瞬间传遍了。
茶馆里不少百姓一边喝茶一边讨论这件事,貌丑的将军嫁给傻太子,纵然将军容貌上不如人意,却还是有待字闺中的少女伤透了心。
总有人不在乎外貌,想嫁给威名赫赫的大英雄。
太子大婚,以表对镇远将军的重视,宫内外都忙碌起来,宫中的烛火彻夜不息。
夜中,一小太监手中捏着一盏灯笼,行路匆匆,忽然几人的脚步声从前面由远而近地传来,小太监身形一停,立在路边,垂着脑袋。
等那群人走近,他上瞟的眼睛才看清来人,几人抬着沉重的木榻,层层轻纱朦朦胧胧地挡住木榻里的人的面容。
一阵幽香从木榻向外散开,小太监咽了咽口水,立刻知道这人的身份,他迅速跪了下来,道:“娘娘吉祥。”
温柔缥缈的声音从纱幔中传来,“起来罢。”
“谢娘娘。”
那如汩汩清泉般悦耳的声音让小太监心一酥,待那群人走远,他还没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瞿霜云斜斜靠在木榻上,纤瘦白嫩的手臂撑着下巴,染了殷红的指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瓣,木榻忽然摇晃了一下,她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声音却依旧温温柔柔,“发生何事?”
外面的太监原本惊出的一头冷汗,在瞿霜云柔和的声音中,惊惧稍平,低声道,“娘娘,前面有一奴才摔倒了。”
只见一只手撩开纱幔,在微弱的烛光中,跌倒在地的太监看见了那张美艳动人的脸,瞿霜云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红唇微启:“无事罢?是否摔伤?”
那小太监蓦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大太监踹了他一脚,骂道:“惊动了娘娘,还不谢罪!”
瞿霜云盯着那小太监的脸看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哎,无妨,他年纪轻轻,倒是让本宫想起了失散多年的家弟。”
小太监马上伏在地上,大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
瞿霜云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唉,都说了你像本宫失散的弟弟,本宫怎么会责罚你,无事,继续行路罢。”
小太监得了恩准,马上抬起了木榻,心里喜滋滋的,云贵妃此刻在他心里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怎么会有这么温柔,这么善良,这么美的女人?
瞿霜云垂下眸子,放下了纱幔,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那颗米痣,忽然又唤了外面的大太监,“卓成。”
李卓成马上道:“奴才在,娘娘。”
他偷偷抬头看着纱幔里的人,里面人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心一跳,听见瞿霜云道:“那个孩子的名字。”
“回娘娘,那孩子叫小福子。”
瞿霜云又皱了皱眉,“把他调到内殿来,嗯,还有,他以后就叫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