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转头,愣住,手里的树枝掉了下来。
“他受了伤,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白凰将人安顿好,说出自己的打算:“你也不要怪我不去帮他,既然他把我交给你,肯定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大道门人多势众,我只能先让你安全下来再去找他。”
“他叫什么名字?”白凰问道。
“姓谢,谢沉渊。”沈纵跪坐在草甸上,低头问了一句:“你看见是谁伤了他吗?”
“没有,我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大道门,我是在一处小道上发现他的。”白凰回到火堆前,望着橘红色的火苗,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让他无法静心。
沈纵注视着谢沉渊的脸,伸手轻轻将他眼下的血滴擦去,而后俯身吻在了谢沉渊的眼尾处。
“你们是道侣?”白凰看着这一幕,忽然问道。
沈纵摇头:“不是。”
“那你…”白凰疑惑了。
“是我爱他而已,与他无关。”沈纵回道。
白凰沉默了,过了一会后在庙里找到一个瓦罐,拎着瓦罐出了门,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发现那名叫沈纵的青年已经将谢沉渊移在了温暖的篝火旁。
估计以前也有人在这破庙休息,庙里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煮水架,白凰将瓦罐挂在煮水架下,用铁钩勾住瓦罐两耳,罐里的水在火焰下开始烧着,过了半小时之后,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白凰将瓦罐拿下来,放在沈纵旁边:“他醒了,可以喝。”说完,就走到另一侧空地上,看着大雪发呆。
沈纵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侧头望着昏迷中的谢沉渊。
看他的白发,看他的眉眼。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谢沉渊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右边手臂微沉,他转头,意外看见了蜷缩在他身侧的沈纵。
沈纵睡的迷迷糊糊的,几乎是察觉到动静就醒了过来。
“今天怎么没回去?”谢沉渊坐起身,发现白凰在外面庭院里,似乎在赏雪。
沈纵抿了抿唇:“我想留在这陪你,水还温着,沉渊,你要不要喝点。”
谢沉渊叹了口气,揉了揉沈纵的头发:“不喝了,收拾一下,我去杀人。”
“杀谁?”沈纵感觉自己心态非常良好,甚至还有一点迫不及待。
“单禅。”谢沉渊解开外袍,白色雪衣上血迹凌乱,几乎浸透了整件白衣,雪色长发从肩头滑落至胸前,谢沉渊望着自己雪白的长发,手顿了片刻,继续解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身。
谢沉渊手心燃起魔焰,黑色的火焰窜上血淋淋的伤口,没过一会,缓缓愈合。
“有新的衣服。”沈纵拿出从系统里买的新衣服,递给谢沉渊。
谢沉渊望着熟悉的白色:“黑衣更好。”
“奥,好。”沈纵愣了一下,买了一件同款式的黑衣。
用温水简单擦拭伤口之后,谢沉渊穿上黑衣,休息片刻。
“阿纵,你回去吧。”谢沉渊看向沈纵。
这时,白凰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有点奇怪,荒山野岭的,沈纵一看就是普通人,回哪去。
“为什么?”沈纵低下头,心脏像被人狠狠攥紧了,疼的他无法呼吸。
“夜已经很深了,阿纵。”谢沉渊无法,只能再次揉了揉青年乱糟糟的头发:“你该回去了,不然,我会担心。”
沈纵抬头看着黑衣雪发的谢沉渊,忽然有种恐惧感。
只觉得谢沉渊离他越来越远,远到自己快要无法抓住他。
他追逐了那么久的光,好像要在他眼前熄灭了。
沈纵突然抓住谢沉渊的手,耍赖一般:“我就要跟着你。”
谢沉渊望着沈纵,火光下,青年的眼睛明亮灼热,执拗的盯着自己,和从前一模一样。
最终。
“好。”
沈纵咧起嘴角,笑了起来。
大雪黑天夜,杀人放火时。
谢沉渊不会纵火,但他会杀人。
白凰背着沈纵,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追赶上前方的人影。
两个身影在黑暗中如幽灵穿梭,唯有银色一闪而过。
谢沉渊足尖轻点,身形就跃百丈,他穿过大河,越过崎岖山峰,踏过碎冰啷当的小溪,夜奔万里,只为杀人。
单禅睁开双眼,几乎在下一瞬,绿色树藤从脚下窜出,形成一道屏障,绿色的妖力刚刚覆盖,屏障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掌击碎,而后,一掌拍向他心口,直取要害。
单禅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谢沉渊,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咳咳,我,我还以为自己走的够早了,没想到,天魔大人居然连夜追杀我。”单禅手抵地,再次吐出一口血,只觉得五脏六腑有阿鼻狱火在焚烧,让他痛楚难忍,他撕开衣服,一只乌黑的手掌印在他的心口,黑色的魔焰如活物一般钻进他的心口,他脸色顿时一白,不甘心的望着来人,小芙蓉害怕的躲在一旁不敢上前。
“你值得。”谢沉渊话不多说,再次攻击。
单禅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
“如果你的头断了,你还会复活吗?”谢沉渊手指用力,单禅瞪大眼睛,还未说话,就听见了喉骨碎裂的声音,而后脖颈一疼,一个头颅被抛下,鲜血溅了谢沉渊一身。
谢沉渊望着尸首分离的单禅,仔细观察。
沈纵看着谢沉渊,不上前也不后退,默默站在他身边。
一个小时之后,一根青藤从单禅的尸体处窜出,藤蔓青翠冒出头似在左右观察,谢沉渊上前一步,直接连根拽起,连着那无头尸体也拽动,直直站立起来,原来是一根藤蔓从尸体后背长出。
谢沉渊两手用力,一手按住尸体,一手拽藤蔓,只听一声不似人的尖嚎从藤蔓身上传来,原是人藤分离,被谢沉渊硬生生扯了下来。
“我,我是南荒妖帝座下的…”
谢沉渊充耳不闻,魔焰将尸体裹住,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作了灰烬。
“谢沉渊,你敢!”单禅声音第一次惊恐起来,他的本命藤蔓现在正被谢沉渊抓在手中。
“我有何不敢?”谢沉渊反问一句,长臂一挥,那颗头颅也燃烧成了灰烬。
感觉到了致命危机,单禅脑筋动的极快:“难道你不想知道谁陷害你的吗只要你放过我,我…”
谢沉渊掌心用力,魔焰直接焚烧藤蔓。
顿时哀嚎声不绝,在安静的夜色中传出去老远,回荡在树林里。
谢沉渊静静望着魔焰燃烧青藤,烧成干裂,一碰就碎,被风散于天地。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小芙蓉惊声尖叫,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小小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白凰见此,追了上去。
谢沉渊坐在树下休息,面容清俊苍白,略带疲倦。
楚夜死了,他把单禅杀了,为他陪葬正好。
沈纵坐在他身边,带来清浅的气息。
“阿纵。”
沈纵嗯了一声,看向谢沉渊。
“不害怕吗?”谢沉渊问道。
“不怕,单禅他罪有应得的。”沈纵实话实说。
“以后,我还会杀很多很多的人。”谢沉渊仿佛在自言自语。
沈纵握住谢沉渊的手,用自己的衣服将他手上血迹擦干净了,露出一个笑容:“只要死的人不是你,我就不会害怕。”
他只要谢沉渊平平安安的。
谢沉渊沉默片刻,忽的将沈纵搂在怀里。
血腥味浓郁刺鼻,沈纵却无声笑了起来,他轻轻抚摸心上人如雪般的长发:“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想开战,我做你的旌旗。”
“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谢沉渊垂下眼睫,青年的心跳声从紧贴的衣物传来,仿佛变成了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带着温暖。
沈纵仰头,望着上方树冠,心里不合时宜的想过一个成年人的念头,也许是抱他的手臂太过用力,让他产生了唯一的错觉。
心跳距离跳动起来,热度会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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