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燕也归把提纲丢进了火盆里,重新拿出了那支天卜卦。
静下来后,心里那个细小的声音似乎也在逐渐变大,越来越清晰,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尖叫着——这卦不对!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以他目前的修为还无法进行天卜仪式,自然也无法自起一卦来做验证,燕也归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烦躁地来回拨弄着自己的卦签。突然间,他手指顿住了。
燕也归坐直了身子,看向被自己拨乱的卦。他竟然无意识地给太卜吴止期算了一卦!
“不对……太卜他……”燕也归定定看着面前交错的阴阳爻象,“这不可能……”
脑中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浮起,燕也归猛地推开案几,冲出了门!
玉钊山内灯火通明,弟子们都在房内守岁,并无人在外值守,所以也无人看到少卜大人发足狂奔的场景。燕也归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长亭水殿,他以极其粗鲁的姿势一把扯下了这些烦人的厚重垂帘,在看到眼前景象的刹那,青年面上肌肉无法抑制地抽动着,最后终于爆发出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也归望着前方,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在蒲团上的太卜吴止期脖颈低垂,四肢萎缩,一只苍蝇停在老人的秃额上,又被笑声惊飞。
既然吴止期在七日之前便已寿数终尽,驾鹤西归,那么到底是谁,在今天为神州送上了大吉大利的祥瑞之卦?!
铛——
山门之中子时的钟声再次响起,四序周回,旧岁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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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四序周回所以最后一个时辰交给了燕哥> <
正好写了十二章十二个时辰哈哈哈哈_(:з」∠)_
第120章 小杜河(一)
沈蕴一夜没睡。
昨晚他回到聚宴堂,只告诉了宁微掌教负伤归来这个坏消息,宁微心中震惊不已,但面上还是有身为大师姐的风范,明白不能让阖宗惊慌,于是只说司君齐是祓鬼归来过于疲累先行休息,而路弥远则是去帮忙收拾观风院,稍后便回。
结果直到年夜饭结束,路弥远也没回来。
这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吃得众人毫无滋味,匆匆一顿便各自散了。虽然司君齐说不许打扰,但宁微还是执意和他在饭后一块赶去了观风院,结果到了之后果不其然,四面拒阵已经立上了。
隔着透明拒阵,还能看到屋内点着幽微灯火,却没有人影晃动。宁微咬了咬唇,道:“阿蕴,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要。”沈蕴拒绝,“师姐在这守着,那我也要守着,何况弥远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听话。”
“不听话。师姐忙活了一天,才是最应该休息的。”
宁微瞪了他一眼,只得让了一步:“好吧。两个人在这儿干站着也没什么用,那就轮班来,你守夜,我去陪你晚瓯师兄说说话。”
司君齐只收了三个徒弟,宁微,程晚瓯,沈蕴,门中其他弟子辈分则都在三人之下。程晚瓯在沈蕴九岁那年祓鬼时不幸牺牲,之后每年守岁,也总有人守着晚瓯师兄的灵牌,叫他不至于孤单。
沈蕴嗯了一声:“那师姐也替我为师兄再上一炷香。”
“晓得的。”宁微回头,隔着拒阵又看了一眼院中,不由叹了口气,“有什么动静便立即知会我。”
“我晓得的。”沈蕴学着宁微的语气笑了笑。
宁微走后,沈蕴还试了几次用戒指传音,可惜观风院紧闭的房门距离超过了一丈,屋内的人根本听不见。他又沿着拒阵范围绕了一圈,在看到地面上司君齐遗落的几点血痕后眉角一跳,不禁庆幸这会夜深无灯,不然宁微师姐要是看到血迹,那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
熬夜对沈蕴来说是小事一桩,但带着心事熬夜,则又是另一番情景了。他先是御空看了一会山下新岁的烟花,放空了原本打算和路弥远一块放的鞭炮,又练了一会胡编乱造剑,最后干脆把藏在谢霜堂里的小铜炉和一袋板栗掏了出来,在拒阵门口烤栗子玩。
等沈蕴把最后一颗栗子丢进嘴里,极目之处的天帷已经掀起了曦色一角。黄+桃
而拒阵内依旧毫无动静。
等宁微来找他时,观风院门口的梅花骨朵已经都被沈蕴揪没了。宁微看着这一地栗子壳、爆竹屑和花瓣又无奈又好笑:“你就是这么等人的?”
“我寂寞无聊呀。”沈蕴撇嘴。
“算了算了,”宁微赶他,“你还是别等了,再等下去我看观风院附近都要被你掀翻了,去睡会吧。”
“我不……”
“阵开了我就叫你。”
一般宁微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代表沈蕴撒娇也没用了,沈蕴不甘心地鼓了下腮帮,他往后退了两步,又转回身给宁微塞了一张符纸,强调道,“一定要叫我,直接燃符叫我。”
宁微挥挥手。
回到谢霜堂,沈蕴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不到半刻钟,他已彻底意识到听宁微的话回来睡觉是个烂透了的决定。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师尊惨白的脸,鼻腔也会重新涌起那股令人不适的血锈味。
更让他在意的,是司君齐当时明显避开自己,却让路弥远扶着自己回了观风院。
沈蕴不是傻子,有的事是他懒得去深想,不代表他记性不好。赏剑礼前夕那回,师尊在东三武大门口在和弥远说事情,自己一来后那两人便换了话题;赏剑礼之时也是,开始之前师尊明明是在众贵客所在的观礼台,但结束之时,却站在了学生所在的席位,路弥远的身后……种种微妙的不对劲,让沈蕴愈发笃定。
师尊和弥远,甚至是宁微师姐,都一定有事在瞒着自己。
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已经彻底亮了,宗门内的不少人都开始忙碌修炼,他们看见沈蕴后颇为惊讶,纷纷向少年打趣道:“师叔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在卧室里吐故纳新了吗?”
沈蕴只是扯了下嘴角,径直穿过众人,往后山走去。
大伙面面相觑:“小沈这是咋了?”
现在重回观风院肯定不行,宁微一定会打发自己,然沈蕴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溜达来溜达去,最后他转到了厨房里。
鲍爷爷估计是下山赶集市去了,屋里只有张厨娘在。张妈妈看到小沈那张漂亮小脸上既没了笑容,眼眶下还一圈乌青,顿时心疼不已,非要拉着他尝尝自己新熬的黑米莲子粥,还多塞了两个新橙给他。
“快吃,都是对眼睛好的!”张厨娘催他,“这么好看的眼睛要是沤坏了可不行。”
沈蕴推辞不过,只得把橙子塞进兜里,舀了一口米粥放进嘴里。
“很甜。”
“晓得阿蕴喜欢甜,多加了一勺糖的!”张厨娘努努嘴,示意灶上另一碗粥,“喏,弥远是喜欢辣的,所以他那碗没放糖,但是多加了一小碟辣子给他下饭哩。”
沈蕴笑了笑,“难为您各个人的口味都记得。”
张厨娘自豪道:“那当然,都给大家做了几十年饭了,这点小事我还能摸不清吗?”她笑眯眯地压低声音,“晓得咱们掌教每次回山都要吃我做的什么吗?是炖猪脚!”
沈蕴:“……”
“唉,他昨天说不是说祓鬼累了么,年夜饭也没吃成,所以我今天一大早特地就开始准备了!”张厨娘还在絮叨着,“等中午正好炖得烂烂的,不是我吹嘘手艺,到时候保管掌教能下三碗饭呢!”
“张妈妈。”沈蕴忽然打断了她。
“怎么了?”
“那边柜子上的一套食盒您看到了吗。”沈蕴指了指。
“哪个呀?”张厨娘跟着回头看去,“哦,那是昨天年饭给大家装过瓜子点心后忘了收拾回去。”
“我不是说您忘了收拾,”沈蕴摇头,“我是说,这套食盒……是不是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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