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萩律说,如果我想战胜鬼气,就得按心里的第二个想法来做。那样会让我一直坚持在‘人’的道路上。”路弥远一边说着,一边收拢了胳膊,隔着被子将怀里的人一分分抱紧,“第一想法是破坏,第二个就应该是忍耐;第一想法是堕落,第二个就会是克制。”
“但你不是没有鬼气了么?”沈蕴眨眨眼,觉得小朋友还在坚持践行的理论有些好笑,“别想那么多了,你告诉我,你现在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
收拢的手一顿,低埋的脑袋重新抬起,少年嗓音低哑,带着炽热却又收敛的期冀: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再无法用幻术鬼迷心窍来解释,因为是沈蕴自己点的头。路弥远的唇好像比印象里更柔软,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亲吻比六博楼的那次要温柔太多。舌尖缓而熟稔地流连着齿列,又探向更深的地方。明明是如此狎昵的举动,路弥远却做得虔诚无比,沈蕴喉头滚动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方没有抗拒,甚至还有略显生涩的回应,这简直是在梦里都不会出现的情景。心脏不受六合印的镇压,剧烈地鼓噪着,路弥远知道自己得停下来,可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他这一次才是真的如愿以偿。
或许是这一个吻的关系,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沈蕴的脑海里涌进了很多很多关于路弥远的记忆。拉着他衣角的路弥远,御行而飞的路弥远,小声撒娇的路弥远,陪他练剑的路弥远……包括在六博楼时,那个赤诚到近乎危险的路弥远。
而最后想起来的,是路弥远第一天到丹成峰时候的情景。
路弥远刚进山门的时候才几个月大,他被宁微师姐抱在怀里一路走一路哭,山门四百零八阶,每一阶都留下了他的眼泪。
小家伙不愧是修真良材,着实根骨清奇,进了山门后依旧中气十足,哭声震天响了一个时辰,把那些凑过来看热闹的弟子们全都折腾得捂着耳朵四散奔逃,最后留在屋里的只剩宁微师姐,司君齐,以及司掌教的关门弟子,刚满四岁的沈蕴小朋友。
宗门里大家虽然都叫沈蕴一声师叔,每个人的年纪却也比他大了一圈,大伙各有各的事要忙,都没法当他的玩伴,所以沈蕴前段时间天天往宋哥的屋里跑——宋嫂怀孕啦,还有半年就能有小毛毛了。
这下可好了,沈蕴也不用等半年了。
沈蕴从来是个闲不住的,他先是围着床转来转去,后来干脆甩了鞋也爬上了床,盯着新来的小师侄左摸摸右看看,好奇得不得了。路弥远这会哭累了,婴儿手指蜷曲的搁在颊边,眼睛还红肿肿地闭着。
“阿蕴这是在干嘛?”宁微问。
“我在看毛毛。”沈蕴说,“他好小啊。”
“是呀。”宁微点头。
“他为什么不理我?”
“他在睡觉呢。”
“等他醒了,我能给他吃糖吗?”
“他都没有牙齿。”
沈蕴吃惊地长大了嘴。没有牙齿也太惨了吧,岂不是连鲍爷爷做的花生酥都没法吃了?他定定瞅着路弥远,想也没想就伸了根指头过去,柔软的手指碰到了婴儿柔软的牙床,沈蕴眼睛瞪得更大了。
“口水!”他举着手指头惊叫,“师姐你看是口水!”
宁微望着大惊小怪的师弟一个劲地笑。
沈蕴随手揩了揩口水,又问:“毛毛有名字了吗?”
“起好了,叫路弥远,取‘其出弥远,其知弥少’的意思。”司君齐道。
沈蕴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眨了眨眼,“他能不能跟着我姓沈呀?”
“阿蕴都占了辈分便宜了,还想占姓的便宜么,”宁危笑着戳了一下沈蕴的脑袋,“以后他是我的亲传徒弟,也就是阿蕴的师侄了,阿蕴可不要欺负他呀。”
“才不会呢!我以后天天带着他玩儿,当他老大,谁要是敢欺负他,我就打他脑门,踢他脚后跟!”男孩拍着胸脯打包票。
在沈蕴正和宁微畅想要带自己未来的小弟去哪儿玩时,司君齐忽然道:“弥远好像要醒了。”
“真的吗!”沈蕴欢呼一声,赶紧重新趴回了床头。他屏住呼吸,好奇地看着婴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那是两人的眼瞳第一次交映上彼此的倒影。沈蕴看见小家伙咧开没牙的小嘴,晃晃悠悠,不偏不倚地朝他张开了手。
沈蕴有些惊讶:“咦……?”
“愣着干嘛?”宁微嗔他。
沈蕴紧张地眨眨眼,伸出刚刚沾了口水的手指头,轻轻碰了碰路弥远的掌心,然后婴儿咯咯笑起来,用小而坚定的力量回握住了他的指尖。
宁微笑了起来,她捏了捏沈蕴因为惊喜而涨红的脸:“看来弥远最喜欢阿蕴了呀。”
最喜欢。哪怕过了十八年,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芝兰玉树的少年,路弥远最喜欢的依旧是沈蕴。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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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是我老家这边对小婴儿的叫法!我觉得很可爱!
第140章 知我心(四)
明明床铺狭窄得过分,手脚根本没法像平时一样伸展,沈蕴这一觉却睡得意外的舒服。直到他醒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浮起了一丝……尴尬。
小师叔所有关于情爱的认识基本都来自于各种小说和话本,在那里面一般男女主互诉衷肠后,就应该是红烛高照下颠鸾倒凤,等到次日起时再百般怜惜一番,柔声说几句什么“我会负责的”之类的台词后就宣告这段剧情过了——但他俩昨天晚上除了亲了一下之外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也没法给沈蕴展示自己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的机会。
他侧过头看路弥远,对方的眼睛还闭阖着。小朋友的眼睫毛真的很长,没准比自己还长。
“别装睡啦。”沈蕴说。
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颤了两下,随即睁开:“……师叔。”
“什么时辰醒的?”
“半刻钟前。”
“你平常不是从不赖床的么?”
“……”路弥远嗫嚅着,“不方便起来。”
沈蕴喉头一噎,这才反应过来睡在内侧的路弥远如果想起身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干扰到自己,他咳了一声:“想起就起,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不是的。”路弥远抿了抿唇,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是师叔不让我起来。”
“什么意思……”沈蕴一脸莫名,他刚想翻个身换个说话的姿势,忽然背脊一僵。
房间里温度正好,被褥也是新晒过的,棉絮蓬松柔软,一切都如此舒适熨帖,导致沈蕴醒来时根本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刚刚他一动身体,忽然感觉后颈似乎咯着什么软软的东西,而膝盖也同时碰到了一条修长的,陌生的,散发着热意的……腿。
他们什么时候滚到一个被窝里的?!
路弥远看到沈蕴一脸震惊的表情,赶紧解释道:“是半夜师叔忽然开始踢被子,我拉了几回;后来师叔不踢了改卷被子了,我怕师叔着凉,就把自己的被子分了过来;再后来师叔翻来覆去的,又差点滚下去,”说到这里时,少年的脸上浮起异样的绯红,“我、我就只能抱……”
沈蕴开始考虑要不从明天开始把自己五花大绑了再睡。
而在他反思自己睡姿问题的时候,路弥远也有点泄气:“师叔这么介意的话,下次我会用更好的方式,比如想个咒语之类的……”他顿了顿,很认真的保证道,“总之我会负责的。”
沈蕴:“……??”
等俩人在屋里收拾完毕,司君齐和宁微早已在山门口等着了。一见到沈蕴二人,宁微还微笑道:“我一早去阿蕴的房间发现是空的,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倒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睡在一块儿。”
沈蕴有些心虚,倒是路弥远面不改色地向师父回以微笑:“我和师叔一直都是很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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