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满心满眼都是……都是江夙,他是最好的,你也是最好的……我觉得你们好般配,又恨你们般配……”郑规一每一个字都含着血沫,语调却越来越上扬,“我哪里都比不上他,我才发明了御行球,想着这样你在比赛时注视着江夙的时候……会不会,会不会也顺便看我一眼……”
顾引莲拼命点头:“我在看你,我真的在看你……”
郑规一对顾引莲的哀求毫无反应,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没法将剩下的遗言说完了,这时,一直畏缩的祝桃忽然鼓起勇气,从沈丹成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定定注视着顾引莲与郑规一,然后俯下了身,将一缕咒气扣进了郑规一左手的脉门。郑规一立时浑身一震,猛地倒抽了一口气,他那双蒙了灰翳的眼睛倏然绽放出明媚的光亮,涣散的瞳孔中终于有了顾引莲的倒影。
“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少年梦呓一般低喃,嘴角浮起一个幸福至极的微笑,“真好,至少现在,你满心满眼都是我啦。”
“——规一!!”顾引莲凄声道。
怀中人再无回应。
在顾引莲悲恸的哭泣声中,沈丹成轻声问祝桃:“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给了他一个梦。”祝桃说。
这一霎的美梦是郑规一的极乐天堂,却从此将顾引莲拉入无间地狱,日日煎熬,永远不得解脱。
顾引莲哭了很久,等她崩溃的心绪稍稍平复之后,她也抽噎着向三人说了她的经历——的确是在进入林中,祓除了几只鬼物之后,她和郑规一就与祝桃等人走散了。但顾引莲毕竟是穹鸾大弟子,天贤庭的礼范,修为远在众人之上,她立刻反应过来她是被恶魇所困,迅速施法破解,不多时便让自己和郑规一从梦中脱身而出,然而才一出来,他们二人就遭到了鬼物袭击。
二人且战且退,朝着有一丝灵息反应的方向赶去,意图和绣卉他们汇合,但当二人赶到时,看到的却是陈尸遍地的情景,惊骇之下人就有了破绽,是郑规一为她挡了致命一击。
“……然后司同修就来了。”顾引莲的表情灰败,漠然陈述完了所有经过。
哪怕司君齐早已从天贤庭退学,看到曾经的同修最后是如此结局,心中亦是震恸。他把征询的目光投往沈丹成,对方向他一点头,沉吟片刻后先转向祝桃,轻声问道:“你不想回穹鸾,对么。”
祝桃苦笑:“我不想回去有什么用,只要我是穹鸾的人,迟早要被师尊处置的。”
“那就回天贤庭吧。”沈丹成道,“你把实话告诉守庭,她应该能庇护你。”
“你这么信任守庭?”祝桃反问,“当初你被他们那样欺辱,守庭管过吗?”
“这是两码事。”沈丹成道,“至少在天贤庭里,你会更自由。”
祝桃表情一震,不再说话。
沈丹成又问顾引莲:“顾仙师呢,你要回穹鸾的话,我和君齐可以送你。”
“……”
顾引莲抬头看向沈丹成。世事真是奇妙得很,她大约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要承这位白子妖道的人情。她抿起唇,半晌后摇了摇头:“不劳沈……沈仙师了,我和祝桃一起,都回天贤庭。不过在走之前,我想把大家安魂埋葬。”
“好。”
.
“……于是我们将那些尸体安魂后都埋了起来,然后御空中道别……”司君齐正说着,沈蕴突然一举手,打断了师尊的讲述,“徒儿有一个问题,想插一句嘴——您是将他们就地埋葬的吗?”
“断肢残尸不好搬动,都是就地埋葬的。”司君齐点头。
沈蕴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他正要张嘴说点什么,路弥远却从桌案下伸过手来,悄悄捏了捏小师叔的掌心,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自己开口问道:“那么道别之后,您和沈前辈又折返回来了?”
“你猜的不错。送别他们之后,丹成说被祓斩的那些鬼物都只是被灵气吸引过来的普通鬼物,那片黑雾里,一定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
“我们得去除了他。”沈丹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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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狗血,但俺就喜欢写这种又短又快的狗血【。】
第136章 道无私(七)
“你确定?”司君齐的意思很明白,他们在鬼气里已经待了太久,并不适合再重新进去。
“我确定。”沈丹成道,“你刚刚也注意到了,方才我们祓除的那些鬼物并无异能,全凭蛮力,而顾引莲和祝桃一致都说中途曾经无知无觉地入梦,只能说明鬼气里一定还藏着一个可以影响人心智的鬼物,如果放任它成长,恐怕会导致更大的灾祸。”
“那要怎么做?”司君齐皱眉,“如果真像你说的,那刚刚就是我们运气好,没撞上那东西制造的梦,不然我们也会死在梦里。”
沈丹成想了想:“我有办法。”
.
“……然后我们便找到了那只鬼物,将它祓除了。”司君齐道。
“等等,怎么就‘然后’了?怎么找到的,用的是什么办法您都没说呢!过了这么多年,您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把故事的最高潮一句带过呀?”沈蕴挑高了眉毛,对司君齐的敷衍十分不满。
“祓鬼而已,没什么好说的。”司君齐道。
沈蕴撇了撇嘴,他师尊一向如此。小时候他缠人得厉害时,司君齐也讲过几个自己年轻时祓鬼的经历,譬如沈蕴之前哄路弥远时说过的模仿人类“人皮新郎”,就是司君齐给小沈蕴讲过的“睡前故事”。而每次司君齐说完各种前情提要,把来龙去脉说完后,最后让小家伙最期待的祓鬼经过,统统只有一句话——“我找到了那只鬼物,将它祓除了”。
“小时候您就这么糊弄我,长大了还是这样……”沈蕴不忿地磨了磨牙,他哼哼两声,“但我可没那么好哄了,这一次您这么飞快收尾,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听这个呗。”
他指了指桌上那本沈丹成的笔记。
原因一想就通,他和路弥远现在又不是要被催促睡觉的小孩,司君齐若再不肯说,只能证明祓除的这个过程里沈丹成用了一些他不愿讲给晚辈们听的方法——比如说,利用鬼气。
面对徒弟的质疑,司君齐算是默认,他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并非我不想细说,而是我对鬼气的研究没有像丹成那样深入,他具体如何利用鬼气搜寻到的我并不了解,而且只要不被恶魇所影响,祓除伯奇并不困难,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您说什么?”沈蕴浑身一震。
“我说没什么好说的。”司君齐道。
“不是这个!是前面半句!”沈蕴惊叫,“您说您和沈前辈已经祓除了伯奇?!”
司君齐不明白沈蕴为何如此惊讶,但还是点头道:“没错。”
路弥远问道:“您确定是伯奇?”
司君齐道:“确定。”
沈蕴问道:“也确定祓除了?”
司君齐道:“我斩断了它的脖颈,丹成剜出了它的心窍,曝晒七日,身魂尽散。”
霎时间,一股寒意从沈蕴的脚底腾起,直冲天灵。
不对。不对。
——既然伯奇在二十七年前就已经被司君齐和沈丹成祓除了,那现在正在六博楼下和织梦夫人斗法的是什么东西?!
——既然绣卉岐芳等人在二十七年前被埋在了山林之中,那又是谁将他们重新挖出,炼为鬼物,镇放在六博楼的鬼隙四周?!
这两个恐怖的念头在沈蕴的脑中不断盘旋,仿佛随时要酝酿出一场滔天的恶潮。
之前沈蕴在对司君齐讲述云丛鬼隙时只说了织梦夫人负责净化鬼隙,并未说鬼隙内藏有一只“伯奇”,而如今见沈蕴脸色苍白,司君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男人表情沉肃:“你是在怀疑当时的幸存者和你说的鬼隙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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